烟花衬着他的面容,挺直的鼻梁,和那尾鼻梁右侧贴近眼角的细小黑痣,都显得清冽。
砰砰的烟花声在四周炸响,在他们身后成了背景,灿烂漂亮。
陈青芒微微抬着头,和他对视,那双眼睛深情得像潋滟着月光,带着点疏淡的笑意看着她。
他们站在人行道中间,四周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大红灯笼挂在路灯旁,红彤彤的,亮晶晶的,像串烧红了的葡萄。
陈青芒闻到少年身上那种令人心安的气息,独属与男性的气息,干净,清冽,让她的心微微颤抖,她一动也不敢动的看着他。
少年弯下腰来,俯低靠近,一点,一点,直至额头相触,滚烫炽热,陈青芒眨了眨眼,攥紧了手指。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喻钦微垂着目光,看到的只是少女那一方红润得像沾了蜜一般的唇,他呼吸有点不稳。沿着女孩的侧脸向下,对准了那两瓣柔软的嘴。
咫尺之遥。
“——钦哥!”
陡然一惊,陈青芒睁开双眼,她从喻钦的阴影下钻了出来,捏紧手指装作没事人一样站在一旁,而脸红得像是要滴血。
喻钦捏了捏手指关节,发出咔嚓一声,一手揣兜,直起腰来,转身看着五米远的赵启江。目光冰冷戏谑,像含了一把锋利的刀子。
赵启江挠头有点怵,心虚地别开眼,不敢去看喻钦,转为看着陈青芒,友好打招呼,“哎呀,青芒你也在呢,要过年了,新年快乐啊,要不我们去玩碰碰车吧。”
陈青芒还没回答,她就听见身旁的喻钦的回答,“好啊”,薄薄的眼皮像刀削一般,挑着眼角,他轻笑。
赵启江背后一凉,有点冷。
……
“……嘣嘣,嘣嘣!”
“我靠,这什么狗屁车啊,居然被撞得卡住了。”赵启江卡在一条弯道上,无能嚎叫。
陈青芒坐在副驾驶座上,双腿伸得笔直,抵着前面的车盘,以免被撞伤。
喻钦开车,一圈一圈地跑得飞快,专盯着赵启江那辆骚绿色的车撞。
赵启江无辜,“卧槽,钦哥,你手下留情好不好。”
“我这车头都没法转弯了。”
“叫爸爸。”喻钦那种顽劣的少年本性又显露出来。
陈青芒咯咯地笑,觉得他们两个好好玩啊。
一圈又一圈,赵启江终于从卡道出逃了出来,正准备好好一展车技,就被三米之距虎视眈眈驶来的那辆骚粉色碰碰车又给撞了进去。
赵启江一脸幽怨地看着喻钦,“大哥,大爷,你行行好,放我出来吧。”
陈青芒看见赵启江那模样挺可怜的,忍不住开口:“喻钦,就让他出来玩会吧,要不时间到了。”
“行啊。”喻钦牵了牵嘴角,轻笑。
赵启江一分钟之后终于从那个魔鬼弯道逃了出来,临了还感激地看了陈青芒一眼,以示感谢。
陈青芒微笑,示意没事。
赵启江吸取教训,等喻钦那辆骚粉色敞篷碰碰车先走,然后屁颠颠地跟在那辆车后面,跑了两圈,很好很安全。
在计时结束前一分钟内,赵启江决定去碰一碰其他人,要不然太无聊了。
他在后面对着喻钦一阵龇牙咧嘴,恶从胆边生,突然想去撞一下他们。
还没付诸行动呢,前面的车突然来了个帅气的三百六十度漂移,直接把他的绿色宝贝车又给撞进了个魔鬼弯道。
“叮。”计时结束,地板断电了,大家都下车出场地了。
赵启江:…………
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行,他够霉。不情不愿地下车,不情不愿地跟在他们后面。
与寂寞的路灯为伴,内心那个酸爽哟。
陈青芒刚刚最后一瞬间,有点没反应过来,刺激得心怦怦直跳,她和喻钦一起并排走,总觉得身后的赵启江未免悲惨了些。
她提醒喻钦:“江兄在后面诶,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哦。”淡淡一声,喻钦伸出右手,一把揽住她的脖颈,让她贴近自己的肩膀,挑眉反问:“这样好吗?”
陈青芒感受这肩膀上那只有力的男性的手臂,耳朵烫得不行,低低道:“喻钦,你流氓。”
“我哪流氓了,”修长冷白的长指轻轻勾过她的脸侧,带来一阵酥麻感,像细小的电流,一点一点,灼烧着她的心。
陈青芒的背脊崩得笔直,埋头看着地板,想着还好是晚上,他看不见自己脸红。
“你是我女朋友,我想揽肩就揽肩,想抱你就抱你,想亲你……”他无比自然地开口。
“嘘……”陈青芒比了一根手指在他唇前,很心虚地开口:“别说下去了,路上人好多。”
她向街尾那边比了比,示意时间太晚了,要回家了,要不然妈妈会起疑的。
“行吧。”喻钦松开了她,微微垂首看着她,一脸理所应当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眼眸弯弯的,温和期待地看着她。
陈青芒诧异,随后伸手在他侧脸上拍了拍,摸了摸,“皮肤很好,很嫩很滑。”
喻钦黑脸,然后变魔术似的伸手从后背变了本物理竞赛题给她。
陈青芒伸手接过,“这个拿来干嘛?”
“写,”喻钦伸摸了摸她的头顶,“以德报怨。”
陈青芒点点头,“好的,不过要是不会写怎么办?”
“问我啊。”喻钦伸手指轻轻弹了弹她的刘海,唇角上扬,“傻瓜。”
陈青芒伸手轻轻扯了扯他脖子上的围巾,踮起脚,贴近喻钦的脸侧,很轻柔很轻柔地蜻蜓点水般的在他的右脸处留下轻轻一吻。
然后转身就跑,跑了十来米远,转身笑着对喻钦挥手,“再见喻钦,就到这里了,今天很快乐。”
一侧的脸酥酥的,喻钦愣怔在原地片刻,还能感受到女孩柔软的唇轻轻贴在上面的触感,看着她小巧的背影,心里陡生无数柔情。
喻钦心情很好地和赵启江一起回了家。
一路上,赵启江时不时看见他哥低头抿嘴笑,还用手指摸脸,觉得有点瘆人是怎么回事。
陈青芒在家里闷声做了两天的竞赛题,一闭眼脑子里都全是各种公式定理,又复杂又难算,她还用笔圈了好些题,等着以后开学去问喻钦。
年三十的时候,陈铭杰来找她一起去外面买烟花和香纸。
陈青芒收拾好自己,换了件白面运动衣和弟弟一起出了家门。
二月初,天气稍微转暖了些,嫩绿的草芽已经从深褐色的土壤里冒了出来,显得生机勃勃。
陈青芒和陈铭杰一起走在街上,听着俗世里安和静谧的声音,心里也感到宁静。
“心脏好些没有?”陈青芒看着砖石缝里的草轻轻开口。
“好多了,没事。”陈铭杰没心没肺地笑。
“什么时候去上学?”
“过不了多久吧,很快的。”
“暑假教你的忘了没?”
“哪能这么快忘啊,没忘。”
“四大强碱是什么?”
“钠钾镁……?”陈铭杰挠了挠脖子,掩饰性地笑。
陈青芒抬眼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没有镁,是钠钾钡钙。”
“氢氧化镁是弱沉淀物质,会析出的,不可能是强碱……”
“对不起,姐,我忘了。”陈铭杰撇嘴撒娇。
“有惩罚,罚你先去河边的商店买纸烛。”陈青芒伸手轻轻推了一把他。
“好好好,那姐姐你先在这等我啊。”陈铭杰大步开始朝另一个街口跑。
陈青芒站立在原地,心有点慌,她刚刚看见喻钦了。
就在林佳佳店旁边的那条巷子里,三四个人围在一起,也不知是在干什么。
她小跑着回了林佳佳的店面。
在外面可以看见店内很热闹,男男女女打扮得很社会,都不是什么善茬。
她绕过店面,去到旁边的那条巷道。
临近过年,街上许多店面都关门了,行人寥少,冷冷清清的。
就那几个人围在巷子里格外显眼。
陈青芒远远地看着他,他穿了件黑色夹克外套,黑色休闲裤,长身玉立,修长挺拔。右手垂着,修长的指间夹着烟,白色烟气一点一点弥散在稍显寒冷的空气中。
右耳耳廓上的一排银色的耳钉,更衬得有种桀骜不驯的意味。
指间香烟凑近薄唇,深吸一口,喉结滚了滚,他潇洒地吐出一口烟气,然后转身,低头朝墙角的一个小个子男生扔了个手机过去。
由于距离加上那几人的遮挡,陈青芒没能看见那被围住男孩的面貌。
她眼皮隐隐地跳动,很想上前去,去问一下喻钦是怎么回事,可是还是双脚被钉在原地般不能向前一步。
这样的喻钦是陌生的,是她不曾接触的。她没有把握,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沉默三十秒后,她转身拔腿跑了。
深巷里有人问了句,“是谁?”
喻钦头也没回,吐了口烟,淡淡开口:“小耗子。”
慕总的日常非常简单。
每天在总裁办公室坐五个小时,处理公务,然后按时回家,亲自下厨做饭。
糖醋排骨,红烧里脊,乌鸡山药汤,清蒸鲈鱼等菜肴样样拿手。
每天菜品不重复,做好了全都亲自端送给对面的邻居。
喻曦烦不胜烦,但喻钦却每次都会为他开门,看着他越毫不拘礼地坦然进入,那看他的目光里的刀子就锋利一分。
慕梁云舀了一碗汤递给喻曦,深情款款地说:“云参乌鸡养颜,来小曦,喝一口喝了对皮肤好。”
喻曦面无表情地推回他的勺子:“喻氏a股是你今天做高了三个百分点?”
慕梁云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将纸巾叠成方块状,擦了擦嘴,淡淡道:“先喝汤。”
“喝你妹,你他妈给我滚出我家。”喻曦好多年不见的暴脾气突然就上来了,伸手就要去推自己身前这个人面兽心衣冠楚楚的男人。
慕梁云一手抓住了喻曦伸来的那只手,然后低头,有点变态地在那只如玉般的纤细手背上吻了一下。
喻曦触电般地收回手,站起身,立马扯了餐巾纸去擦拭,嫌恶得不行。
她深闭双眼,平复情绪,然后打电话叫来了保安。
保安请慕梁云出去,慕梁云理了理西装外套,站起身来,长腿跨了几步往外走,从容悠闲。
喻钦放下手里的游戏机手柄,跟在他身后,沿着长长的走廊送他到了门口。
关门前,喻钦哑着嗓子冷冷道:“能做点正大光明的事吗?”
喻钦挑着眼角,看着他轻蔑地笑。
慕梁云也不恼,淡淡道:“胜者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