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巧的木制风铃安静地躺在礼盒之中,陈青芒伸出手指碰了碰,风铃管敲击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咚声,很好听,陈青芒很喜欢,笑得嘴角弯弯的,梨涡浅浅的。
“谢谢你,喻钦。”认真虔诚,上午的气全消了。
“嗯,上车,走啊。”他倾身伸出手来拉她。
陈青芒就着他手臂的力量上了车,小心翼翼地横坐在座位上,谨慎地拢紧裙尾,好久没坐了,有点胆怯。
“抱紧我啊,女朋友。”
“好的。”陈青芒双手环住他劲瘦有力的腰,白衬衣布料很好,手臂蹭着很舒服。头轻轻抵着他挺拔清瘦的背脊,耳边呼啦啦的风吹个没停,心里却温暖得像化掉的蜜糖。
喻钦带她去了市中心的一家电影院,沿着窄窄的甬道往里走,去到电影院的前台,选电影。
“看什么?”喻钦问她。
“看你。”陈青芒安静地答。
喻钦好笑地垂眸看她,长指握紧她的手,漫不经心道:“你转过来看呗,给你看个够。”
陈青芒侧过身看他,单眼皮的桃花眼澄澈漂亮,手指在他的手掌中,她轻轻扣了扣他的手心,轻笑回:“不是这个意思啊,”眨眨眼,继续道:“虽然你也好看。”
“嗯,”,喻钦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看《血钻》?”
陈青芒点了点头,乖巧答:“好的。”
三号厅,顺着一条走廊进去,里面光线很暗,只剩屏幕的光照亮,陈青芒小心翼翼地埋头看路,下一个阶梯的时候却不小心踩空了,喻钦一把将她搂紧在怀里,闷声偷笑,带着轻佻,“这么迫不及待啊?”
“没有。”陈青芒否认,耳朵尖红了,在暗中看不见。
他们的位置在正中间,坐下的时候,十指交扣在一起,没有分开。
电影开始了,电影里面的打斗场景残酷而真实,使人看着心里难受又心疼。
这是一部讲走私钻石的电影,地点是在非洲,背景是内战不断,人们为逐利不择手段,人命如草芥,可以任意残杀的战争年代。
世上哪有绝对的和平,地狱般的杀戮场景每天都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残酷无声地上演。
陈青芒看哭了好几次,一次是黑人小男孩被反叛军培养成一个杀人机器时的麻木,一次是在难民营相见的小黑父母。
最后小李子饰演的男主丹尼独自在非洲的红土地上死去,他给女主麦迪打了一个电话,那个时候陈青芒真的哭惨了,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喻钦递给她纸巾,伸手抱住她,沉默的,无声的陪伴。
除却男主死掉了,电影结尾还算圆满。看着黑屏了的电影屏幕,坐在座位上,缓了好几分钟。
“喻钦。”带着点鼻音的声音软得没有一丝攻击力。
“嗯,我在。”
“我好难过啊,为什么丹尼死了啊。”
“看见他和麦迪分开,真的快要难受死了。”还有那些无辜死掉的人,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
“会好的。”喻钦这样安慰她。
陈青芒抱着他的肩,擦干了眼泪,低低道:“我这辈子最崇敬的人是军人。”
“我希望我以后能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不要混混沌沌地活着,要永远满怀期待与希望。”
那双漂亮深邃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眼珠颜色很深很黑,极尽深情,只是眼底被却不知名的情绪涂满,不知哀喜。
喻钦用这种复杂得可以装进一切的目光淡淡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好像过了很久,陈青芒听见他淡淡开口:“好”,低低哑哑的一声。
像是平常般漫不经心,又像是承诺般重逾千斤。
……
夜色很黑,他们沿着河道前行,耳边有潺潺的流水声,一声一声划拉地敲击过她的心房。
夏夜微凉,指尖相触是温暖,天上的星星兀自闪耀,陈青芒抬头看着他流利的下颌线条,喉结突起,锁骨瘦削,整个人都透着股冷冽的性感。
“喻钦。”指节扣紧,她唤他的名字。
“嗯,我在。”一贯的温柔只给了她。
“案子怎么样了?”陈青芒轻抿嘴唇,低低道,“我也希望能早点抓到凶手,不要让更多的人受害。”
喻钦神色沉了沉,半晌,淡淡道:“不管了,”捏了捏手指关节,发出咔嚓声,轻笑了声,改了口,他安慰她,“不会太久,放心。”
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下巴磕在她的肩头,低语喃喃,“今天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陈青芒点点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边,轻轻柔柔回:“好的。”
昏黄路灯下,两道身影贴得很近,手指交握,将夏夜里的凉意冲散许多。
两人不痛不痒地说着一些日常,说了好一会,还舍不得分开。
陈青芒一手抱着礼品盒,轻问:“怎么想到要送我风铃呀?”
“自己做的,”唇角轻扬,喻钦继续,“去年就做好了。”
陈青芒夹住礼品盒,伸出手指去戳他的手臂,作埋怨道,“送礼物怎么还送一个存货啊。”
“惩罚你明天多做一套,不,三套卷子。”陈青芒含着眼笑,眸光轻闪。
长指反扣住她的小手指,喻钦微垂着头,温温柔柔地看着她,纵容回:“嗯。”语调平淡转了会,“不喜欢我收回好不好。”
陈青芒抱紧礼盒,咯咯地笑,“我开玩笑的哦,男朋友做的我很喜欢。”抿了抿唇,声音越说越小,脸红了,有点烫。
喻钦欠了欠身,低头,靠近她,薄而凉的唇贴近她脸颊的一侧,轻轻碰了碰,温柔的亲吻。
陈青芒绷紧了背脊,感受着脸边的冰冷触感,心脏跳得咚咚响。
喻钦垂眸,看着眼前穿着蓝色及膝裙的少女,看见她修长的脖颈,长密的睫毛,瘦致的锁骨,目光再往下,微微停留一瞬,喉咙有点痒,眼底情愫一览无余。
挺直了背脊,喻钦移开目光,克制了下,发乎情,止乎礼,他松开她的手,轻轻道,“再见阿芒,今晚会有好梦。”
深巷里传来一两声犬吠声,连带着传来的还有奶奶苍老温柔的呼喊声。
“芒芒,快回家,”声音顿了顿,“把你朋友也一起带来吧。”苍老的声音里带了种洞穿世事般的了然。
陈青芒惊讶,模糊地应答了句,“奶奶,我马上就回来。”
目光转回到喻钦身上,无声地询问,去还是不去,怎么办呢?
喻钦看着那双清澈的杏仁眼,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低低道:“不合适。”
说着他转身便迈开长腿几步离开了,未几,轰隆的一声机车发动声,他渐渐远去了。
陈青芒踏着青石板,抱着礼物盒,抬眼数着星星,回了家。
奶奶并未询问,一起同往常一般别无二致,只是晚餐丰盛了些。
陈青芒吃完饭回房间写作业,她拿出那个风铃,细白手指一点一点沿着刻画得细致入微的纹理抚摸过去,转了一个圈,在风铃底座上发现了一行小字,她掏出手机,打开手电,亮白的光照在那一方手刻的字上。
陈青芒眨了眨眼,看清了它。
-应有勇气,所向披靡,如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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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补课,教室里有空调,还算凉爽。
陈青芒奶奶每天换着花样给她做小吃,荷叶糕,玉米丸子,酸杨梅……甚至还有冰西瓜。
喻钦被喂得有点饱,并表示吃饱了是真的会影响思考和大脑运转的,不过一下课他被前桌的陈青芒又塞了口西瓜的时候,他真的挺想拒绝的,可是看见小姑娘咬着西瓜圆滚滚奋战的样子,又不忍心,于是只好沉默地吃下一口又一口。
所幸,西瓜不是每天都有,一周约莫只有一次,他还能忍。
西瓜卷子中性笔陪他们度过了一个暑假,回过神来的时候九月初的一诊考试已经结束了。
天气炎热不减,空旷的礼堂里学校咬着牙开了空调。
又是颁奖典礼,这次只是领个奖状,不过破天荒的她再一次看见了慕梁云。而喻钦听见颁奖,直接没去。
慕总作为特约嘉宾来参加颁奖仪式,又是虚浮的握手之类的。
陈青芒身旁的小姑娘很受用这一套,嘴角的笑灿烂明媚,真诚又带点可爱。
后来念颁奖者名字的时候,陈青芒听见了她的名字,“夏诗雨”,有点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握完手,上来了一个背着摄像机的摄影师,给他们拍了一张合照。
二十来个人下台,慕梁云敲了敲桌子,当即就定,“高考谁考上top1,我无偿资助他四年。”
底下一片哗然,惊异于这位慕总的财大气粗。
可是他人看上去,却又完全是一副谦谦公子做派,完全不符。
陈青芒看着慕梁云衣冠楚楚,西装革履,再想到喻钦对她说的话,心里就没来由的厌恶了番,典礼结束后,她谨慎地绕过那一群声势浩大的人。
回教室收拾书包,是放学时间,喻钦说了在校门口等她。
陈青芒飞快地收拾好书包,出了校门,看见了挺拔得如白杨树般的少年,觉得他又高了些,一米八往上数,高过她大半个头。
陈青芒朝他走过去,却蓦然在眼前晃过一个人影,她看清了那人下巴上显眼的黑痣和那双阴鸷的眼睛。
陈青芒心里一跳,转身去寻找,却发现那人已经消失在人流之中了。
她心里一空,总觉得那人太过熟悉了,可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
……
喻钦带陈青芒压马路,慢悠悠地走,背题目,他们前几个月到现在一直沿用的方法:互相批改卷子,并纠错。
聊了一路的题目,喻钦绕路先送她回了家,而后独自离去,离别时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淡淡的,像晚风拂过湖面的涟漪,温柔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