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人不再忧心徭役一事,吃睡都香。隔壁林家舍不得五两银子,这回本该二房的林成去。但他们家和睦,念着田杏马上要生了,大房林江替弟弟去。田杏抱着肚子来顾家说话,“我们家大哥大嫂人好,我能嫁进林家真是有福气。”
顾大嫂道:“谁说不是呢,快该生了吧?”
“是呢,下个月就该出来了,不知道是男是女。”
田杏摸着肚子,脸上泛着柔和的笑。她婆婆人好,怕她忧心,一早就说了不拘是男是女,平安就好。还时常叫她男人陪她回娘家转转,连她娘都说她运气好,摊上好婆婆好妯娌。田杏深以为然。尤其与隔壁汪家一对比,那就更明显了。汪家本就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这次徭役的事一出来,家里的气氛更凝滞。汪家堂屋。难得的全家人都坐在一处,连脸色苍白的张清兰都在。汪老头磕磕手里的旱烟,叹了口气,对一屋子的人道:“徭役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咱家要出一个,你们谁去?”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老二媳妇首先沉不住气。最近几个月来,有男人撑腰的她说话极为硬气。“爹,上回徭役就是我们二房去的,这回与我们不相干。”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捅捅自家男人的胳膊,示意他说话。汪老二感觉到自家婆娘的忧心,也就点点头,对汪老爹说:“总不能每回都指望我,这回我不去。”
汪大嫂一听急了,不说上年,实际上每回有徭役都是老二去的,谁叫他不在公婆眼里呢。可这回他不愿意去了,那岂不是可能会落到他们大房头上?这么一想,她再顾不得婆婆,直接跟汪老头道:“爹,马上就要春耕了。”
春耕干系重大,需得叫有经验的人做才行。汪老太的脸耷拉下去,狠狠瞪了眼大儿媳妇。汪老大默默把媳妇往身后拉拉,“爹娘,往年徭役都是老二去的,家里耕种也多是我跟老二干的,老三一样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怎么的家里的事啥都不沾呢?”
这话一出口,屋里头大家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老三汪欣荣,脸瞬间变得通红,眼里藏着几分恼怒。汪老二凉凉开口,“是啊,爹娘,这回总该轮到老三了吧?”
老大拉他一把,那他也不介意顺着他,一起把老三拖下水。大孙子小儿子,老人家的命根子,汪老太忍不住动了火气。只是刚要说话,胳膊就被汪老头压了压,示意她瞧瞧两个儿子。老大面带讥讽,老二在看热闹。……汪老头叹口气,几个儿子的心散了啊。他有些无奈,看向汪欣荣,“老三,你怎么说?”
汪欣荣不服,“我在县城半月才能回来一次,自然不比大哥二哥干活多,但月钱我是上交家里的。”
他虽没出力,但他出钱了啊。“你出的那钱,我们二房可没享用过。”
汪二嫂不屑,钱到了婆婆手里,二房能见着一个子才奇怪呢。汪老太张嘴要骂,被汪老头拦了,“老大,你怎么说。”
老婆子私下里可是贴补了大房不少。汪老大不认,“老三能去县里,打小也是我和老二帮扶的。”
他拿月钱回来不是理所应当的么?“都说完了?”
汪老头沉声问道。他动了火气,屋里头没人敢应声。“说完了就我说,这回老三去。”
汪老头一锤定音。大房二房顿时喜上眉梢,汪欣荣失声,“娘!”
汪老太不乐意了,顾不上还当着孩子们的面呢,出声要驳老头子的话。汪老头冷哼,“要不然呢,直接分家,每房都去好了。”
话音刚落,汪老二立即跟上,“行,爹啥时候分家?”
汪老头立马瞪他一眼,“你闭嘴。”
他们两个老的还在呢,就想着分家,个不孝子。汪欣荣沉默,他现在压根不能分家,也分不起家。张清兰小产那回,刘氏带着七个月的肚子来闹,硬从他手里掰走三两银子。这几乎是他全部的积蓄了。若是分了家,一时半会他在县城也租不起房。最主要的是张清兰伤了身子,能照看好自己就不错了,俩孩子只能指望汪老太来看着。汪欣荣咬牙认了。不过看向张清兰的眼神就没那么和善了。若是刘氏没要走银子,再叫老娘凑一凑,他就不必去了。张清兰冷笑,她算是看透这个男人了,自己没多大本事,一味靠老娘罢了。不知道上辈子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能成为富商。反正这辈子她是没看出来。连妻儿都护不住,眼睁睁看着她被磋磨,看着他们的孩子流掉。却连带她走的勇气都没有。还不如汪老二呢!就这样吧。才成亲大半年的两人,颇有些相看两相厌的意思。后头汪老太心疼小儿子,在家闹了几场,可惜没用。时间一到,汪欣荣还是随着服役的队伍走了。汪老太有些心灰意冷,每日除了带带孙子便不再说话,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下正合了三个儿媳妇的心思,每天只管给她吃饱饭,旁的便撒手不管。过的不知道有多快活。甚至汪二嫂私底下跟男人说:“娘若是一直这样,这个家不分就不分了。”
顾家生活平静,趁着天还冷,顾大哥和顾老爹忙活盘炕。不过村里已经没有生意了,他们得去更远的地方,往往晚上来不及回来,要在外头住一晚。顾大嫂照看两个孩子,做做家务,顾清明为府试认真读书。每天除了做饭就没什么事干的云竹,闲来无聊,将目光落在这回徭役上。“你说咱家买点地怎么样?”
县里开挖河道,修建码头。不同于已有的那个小码头,这回修建成功,往后从县里到州府便可走水路,节省很多时间。那码头附近的荒地……若能买下来,往后无论是转卖出去还是自己建房开店、租出去都是赚的。“趁着时间还早,咱们赶紧去县衙买地吧!”
云竹越想越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