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论家世最拔尖,但表面上为人内敛,与人为善,十分好相处。这就够了,顾清明无意深究此人究竟怎样,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不必深交,相互间有个面子情就罢了。用云竹的话说,他们这样的小虾米,苟住发育就行了。打定主意,顾清明开始沉下心看书。他们办公室里就有整面墙的书架,看完了不够院里还有藏书阁,翰林院别的不多,就是书多。顾清明不止看院里的书,他还看空间书房里的。两边搭配,轮流看,疯狂充实自己。等到了下班的点,顾清明收起茶杯,将没看完的书做个登记,往兜里一揣,带回家继续看。如此几天,旁人都道他是个沉稳好学的。又一天下班,宁安义和顾清明一同出了翰林院大门。两家赶车的下人见他们出来,忙拉着马绳上前,行礼后便站在旁不说话静候。宁安义瞥一眼顾清明手里拿着的书,“我说小舅哥,你也忒努力了。”
从前在书院当卷王就罢了,如今成功上岸翰林院还要卷?顾清明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不是没什么事做么,不若踏踏实实磨炼自身,为日后外放做准备。”
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直待在翰林院的,待下一批新科进士们上来,他们就要进行一次大考。考试不合格者,直接刷去随便派遣外地;成绩合格,则可以选择留下或者外调。一般来说,只要不是抱着苦熬资历想法的,都会选择外调。这时候就看谁的后台硬了,有背景的自然能得一个好地方,刷刷资历调回来。像他们这种没啥背景的,万一被分配到什么穷乡僻壤的,不做出点成绩来,一辈子都得待在那。宁安义叹口气,“小舅哥说的是。”
他爹只是个知府,在江泰府乃至惠阳省说一不二,却在这件事上帮不上什么忙。从他来京城开始,后头的路就得靠自己了。见他听进去了,顾清明欣慰,“行了,赶紧回家吧,别叫白露久等。”
宁安义应一声,上了马车才想起来,“李兄呢?”
李源家没有马车,平时都是蹭他的。他们俩不在一处办公,一般都是在翰林院门口见。今儿跟小舅哥说了一会子话了,怎么他还没来?“难不成有什么事绊住了?”
顾清明提议,“咱们去找找。”
谁知两人寻到李源,却见他与旁人在一处有说有笑的。看见他们俩,李源与那几人告罪一声,走过来。“瞧我,光说话忘记时间了,今儿我预备跟他们出去喝酒,你们来不来?”
顾清明率先摇头,“不来,云竹不喜我喝酒。”
宁安义也道:“白露在家等我呢。”
李源沉默一下,才笑道:“那你们先回吧,不必等我了。”
说完,他快走几步,重新回到那群人的队伍里。“这……”宁安义不知该说些什么,总觉得李源今天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宁安义还觉得他厉害,“平日里咱们三个在一处,有什么说什么,如今在这里,说话前总得在嘴里含着想一想,不能得罪了人。”
其实也不是怕得罪人,只是平白给自己树敌,不划算。顾清明接话,“还得防着人家挖坑。”
他虽然不是焦点,但作为一甲第三人,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若不是他机智,底裤都能叫这些老油条给扒了。“所以才说李兄厉害,竟然主动去拉关系。”
两人都把此事当个插曲,并没在意。云竹闲了几日终于闲不住了,亲自带馒头,陪他玩。进了八月,馒头差不多一岁了。如今站立走路愈发稳当,嘴里更跟话痨似的,整日嘀咕不停。见状,云竹决定将教儿子说话提上日程,先从教喊“妈”开始。虽然这个时代都喊爹娘,但对于云竹来说,爸妈更亲切些。再一个,“妈”这个音,小孩比较好发出来。“来,馒头,喊妈——妈。”
草丫和顾满都在身边,虽然不知道太太为何要教小少爷喊这个,但主人家的事,他们也不敢置喙。馒头并不配合,嘴里“咿呀”、“啊啊”、“嗷咦”个不停。任凭云竹用玩具还是食物引诱,就是不喊这一声。草丫给她倒杯茶,“太太喝茶润润嗓子吧,小少爷还小,不着急学说话。”
顾满挠挠脑壳,也道:“娘说我一岁半才会说话呢。”
瞧着坐在毯子上笑得开心的馒头,云竹泄气,“得,这事急不来。”
谁知晚间顾清明回来,馒头瞧见他,就往他这边走。顾清明伸手接住他,将他抱起来亲了一口,“好儿子,想爹了?”
馒头咧嘴一笑,字正腔圆的喊了一声,“妈。”
喊出一声后,后头的更顺畅。许是觉得好玩,他甚至一边拍手一边冲顾清明喊妈。顾清明,“……”别以为他不知道“妈”是什么意思啊?云竹,“……”今天的教学成功了,但没有完全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