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棋子(1 / 1)

第一百三十一次。

[进入六欲天。准备带进去一百二十三个人。与叶瞻阙把队伍对半分了一波,换两条道走。]

[在我这批人里,有将近一半的人死了,剩下的一半带回来了叶瞻阙的死讯。

他们背叛了叶瞻阙,这帮人被黑祸所侵蚀,思维异常诡异。他们有些人长出了两张脸,甚至四张脸,有些人失去了五官,有些人听觉惊人,有些人即便是被砍断了手脚,第二天就会长出来。

但是他们好像没发现自己已经变了。他们还是假装人类和我们交谈生活。

大家都下得要死,碧春抓着我的袖子没松过手。

可惜了,婉婉不在,她可能分析的出来这是为什么。]

[他们用大礼的语言,跟我们说话,但是说出来的文明历史,与大礼完全不同。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种怪物。

我必须强调这一点,他们不是人。

碧春有时候会觉得他们其实是大礼邻边的外邦,不,她被蒙骗了,很多人都开始有这种感觉。

其实我也有。这样会放松警惕。

想想看,成日跟一群怪物生活在一起,然后再它们的不断迷惑之下,慢慢的,把它们看成了人类。

绝对不行。]

[今天起来,我发现我看不到队伍里怪异的人了。

明明人数没少,我知道那些伪装成人的怪物还在,但是我看不见了。

我又开始呕吐了。所有人都在盯着我,好像我才是那个怪物。]

[好像每一次,就算进来,都没有办法真正进入老巢。老巢好像在不停的挪动位置躲避,为什么?]

[我被他们从队伍里驱逐了,我会困死在这里。]

第一百三十七次。

[为什么,总感觉,其实它们一直知道我的行踪。

它们是不是已经完全融入进人群了,我认不出来了。

......

我认不出来认不出来认不出来认不出来认不出来!!!

谁是真的,谁是假的,谁是怪物?!!]

[醒来之后发现被毫叶捆在凳子上,她说我在杀人。有吗,不记得了。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杀人。]

[我觉得毫叶很不对劲,碧春叶不对劲,还有......我要把它们找出来。]

[割了毫叶一刀,我不知道,对不起。碧春好几天不敢来见我,毫叶说她被我吓到了。我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我觉得她明明有鬼。]

[幸好婉婉不在。我可能疯了。]

第一百三十九次。

[在跟叶瞻阙说话,他说什么,没听进去,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我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

[四阿都厷厸厹厺厼叅亝没弄?查语厽厾叀叁参]

[叄句哦残疾哎光,伏组叆叇件那。]

[写的什么东西。我废了。找叶瞻阙聊了一阵子。

我进入六欲天太多次了,已经废了。数了一下次数,一百多次。这么久,坚持不了了。

每次其他人都可以重来——就当作是重来吧。会受到积累影响的,应该只有我跟他。雪原再好的血脉也承受不住。

奇怪,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呢?

不过也不能换叶瞻阙进,废我一个就够了。

我说话的时候,叶瞻阙的表情好像很痛苦。也可能是悲哀,难过,或者别的什么。

他尝试跟我进六欲天过几次,他撑的时间还不如我,强求不得,天生的。

我说算了,我怀疑我现在这具皮囊被寄生的厉害。要不然不要了。我想了另一个办法。

啊,他哭了。]

[说完另一个办法之后还在哭。哭了好久。不知道他以后想起来,会不会觉得丢人。]

[叶瞻阙说他不干了。岂有此理,他甩手不管了,我接下来的计划如何是好?不过想想,让他去做接下来的事情,好像太残忍。]

[不过他总是会可怜我的。点了一下弥罗陀最后剩下的人数,打算把特使部里的叛徒一同带走。]

[叶瞻阙纠正我说那是怜爱。不是可怜。他从来不是因为可怜。看起来挺生气的,行吧。]

......

[总之,拖了这么久,叶瞻阙还是答应了。]

[最后一次,进入六欲天。第一百三十九次。我要剥掉自己的皮试试看。]

*

[原来是怜爱啊。]

*

接下来的一份记录,记在一块儿浸透了血的石板上。

叶瞻阙将它补充在红墙上时,因为无法判定刻下石板的时间,他犹豫了许久。

而最终还是选择放在了,何婉无端离开赫沙慈队伍的那段空白中间。

也是从六欲天中,掘得这块遗失石板的时候,叶瞻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导致何婉离开队伍,赫沙慈认清绝望真相,选择活活剥掉自己皮囊的原因。

她说——

【如果最后已经到了,逼得你不得不再进入六欲天的这一步,就说明我的猜想成真了。我们前面的尝试,全部失败了。

我们可能并不能消灭黑祸,因为黑祸,本身也在逃难。

你没有到来的日子里,我在六欲天里走过了无数遍,看到了很多东西。

我想,黑祸可能是一种活的东西。只是我们无法理解,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四面佛,也就是饺子皮,守门人,可能是一种黑祸的伴生物种。就像狗身上长的虱子。也可能,它们就是黑祸的一部分。

黑祸就如同是海水,而鬼骸,四面佛,守门人,是会被海水裹挟着,四处飘动的活物。

你看到这里,一定会很意外,赫沙慈是什么时候来到的这里?我为什么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

很正常,因为我们靠把记忆记录在物体上的行为,漏洞太大了。那面墙并不安全,我不止将记忆记在了那面墙上,而你也一样。

只是你全部忘记了。

你也重复了太多次。

不知道你现在,是多少次重复这样的命运,可能你也已经感到厌倦。但是如果你还想继续下去的话,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现在的你,也并不是全部的你。

我,赫沙慈,和你,叶瞻阙。我们在很早之前,就感觉到一面墙不安全,所以我们把脑子里全部的记忆,分成几片,放在了几个不同的地方。

我们的计划,要横跨几十代。

这样的办法,可能会害死后面的我们自己。

但是没有办法,在做出这个决定时,我们就已经准备好牺牲无数个自己,将成功,建立在几十具,甚至几百具几千具自己的尸体上面。

如果你每次拥有的记忆,都和石墙上的内容区别不大,那么就代表,你还处在怪物的控制之中。

我把它们统一称为弥罗陀。因为在它们的文化中,它们将自己也称为弥罗陀。

我最初以为这是‘百姓’或者‘我’的意思,后面发现,这可能是‘遗民’的意思。八壹中文網

它们的文明并不是消亡了,而是抛弃它们,离开了。

它们举行盛大的血祭,是在尝试召回自己族群,来将自己带走。

但是我猜,应该一直也在失败。

否则大礼可能就压根没有这样一次一次重来的机会。

而这样不断的重复,是它们故意的。

你感觉到了么?每一次重来,对于它们来说,其实并非从头开始。

它们只是将大礼,将雪原,将无数普通老百姓的人命重来,然后再度投入祭祀的祭坛中去。

大礼,雪原,这些地方的人命,对他们而言,就如同一截被割掉的麦草。

麦草以为自己重新长了出来,但那是被故意留着根,以便于之后再割来吃的缘故。

之所以大礼还能不断被的重生,是因为一次祭祀的人不够。

它们需要不断的重复祭祀,堆积祭品的数量,才能够达到最终的目的——我是这样推测的。

而同时,弥罗陀还有一个意思,是“孩子”,“胎儿”,或者“婴孩”。

而黑祸,则被它们认为是孕育自己的腹腔。

因此它们非常非常虚弱,必须要依靠寄生才能存活下去,必须要回到自己的原始族群,才能够真正的成熟,变成所谓的“祂”的模样。

这个观念很古怪,但怪物大抵本就与人不同。

所以,按照它们的思路想一想,如果有一天,黑祸不复存在,孕育的腹腔消失了,那么其中的胎儿呢?

......

在它们的记载中,自己的族群,也不是天上的很多只眼睛的样子,

我们在最开始进入第一次祭祀时,就已经被弥陀罗所标记。

终我们一生,都很难再逃脱出去。

根据我们的计划,我们会建立一个地宫,并且将重要的东西,存放在地宫里。

当然了,如果现在还不到时候,那么很可能,在你现在这个阶段,地宫还没有建成。

地宫什么时候才能建成?它会建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

一切都还在变化,一切都还在前进,只有我们不知道,弥罗陀才不能知道。

说得难听一些,你是被我们抛弃的自己。

但是真的死了太多人了,被逼到这一步,我们也已经走到绝路了。

如果你看到了这些,依然还愿意继续走下去,那么就去寻找我们藏起来的记忆。用一生去寻找它们。

但是切记,不要记录。

千万不要再记录。

不要写任何一个字。

你可以死亡,你的死亡在计算之中,但是不要再记录。】

这上面关于黑祸的解释有些意外,但是对于鬼骸这个外来异族的认知,和叶瞻阙当初直接被“神授”时,获得的信息差不多。

但当时看到这里,叶瞻阙产生了一丝疑惑。

她在写下这段文字时,似乎认定了之后进来的是叶瞻阙,她的口吻完全是对着他说的。

但是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明明是赫沙慈进入六欲天的概率更大啊。

然后随即,叶瞻阙想通了这里面的原因,他的经验是不完整的,很可能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后面经常进入六欲天的,很可能变成了他自己。

那么,这是不是代表他跟赫沙慈的位置,其实是对调的。

在他不知道的记忆里,赫沙慈很可能才是那个不断重复命运的人,而他才是那个每次都需要人来寻找的人?

他继续看下去,赫沙慈显然也考虑到了他的问题,写:

【我不会给赫沙慈,也就是我自己,留下任何东西。

她在计划里,是一开始就要被牺牲掉的人。

它们一直在疯狂的阻拦我,找我,我怀疑这一点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在我第一次被叶闻柳杀掉的时候,我扯掉了他身上的一个东西,含在了嘴里。

这本来是想当作,让你日后发现我尸体时,用来找到真凶的证据的。

但是那好像是弥罗陀部族,用于祭祀的东西。

它们一直找不到这个东西,所以一直在找我,杀了我,试图从我身上取出来。

因为我当年直接与这个祭祀圣物接触了,所以我被打了烙印。

因为你当年直接面对了神祗,见到了“祂”,所以你被打了烙印。

在前面的几十次循环里,我思考过一个问题。

为什么之前分明没有被鬼骸感染过的人,在之后的循环中,也被感染了。

现在,我可以回答了。

在不断的循环之中,它们正是以我们身上的印记为锚点,从上一世,来到这一世的。

我们被变成了,感染的源头。

当然,因为已经循环了太多次,我们发现的太晚了,所以现在自尽来不及了。

感染已经不再需要我们作为媒介。

你会死亡很多次,但是到了最终计划成功时,大礼和雪原的百姓,一定能够活下来,大礼一定能存留,你一定能够活着。

但是赫沙慈,她的命微不足道,如果你想要知道真相,那就把她当作钥匙。她已经疯了,或者说,我已经疯了。

告诉你一些很好用的办法,如果你打穿她的头骨,但是让她活着,可以暂时把她作为一个通讯用具,和四面佛套取信息。

四面佛很傻,鬼骸很诡诈,守门人没有太多的自我意识。

如果你挖掉她的眼睛,她能看见六欲天在大礼的分布位置。

如果你需要找出被鬼骸寄生的人,你可以饿她,她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可能会爬向鬼骸在的地方。

有一个办法,可以迅速找出大量被鬼骸寄生的人,就是打开她的肚子,然后放血,她的血,会流向四面八方。顺着这些位置去找就可以了。

这些我都验证过了,很好用,很准确。

我和黑祸接触太久了,进入六欲天太多次了,烙印被打的太深。

不要相信我,不要可怜我,不要在意我。不要把我,当作是你的同伴,朋友,妻子。

你就是记录我的人,你就是记录这一切的本身。

所以你不能轻举妄动。

如果连你身上的锚点都消失,怪物可能会被警醒,采取其他行动,那么我的计划就无法继续了。

而我,我会变成弥罗陀。

小心赫沙慈。小心这个疯子变成怪物。

赫沙慈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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