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思索良久,这才道:“姑娘应该明白,他给姑娘留这些东西,是想要让姑娘好好生活下去。”
说完这话,他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房间中只剩下菡芝仙一人独坐,她手里轻轻摩挲着那碧玉镯,眼中失神地看着五万两的银票。
便是外面一阵吵嚷也未将她思绪拉回,那位贵人如何拿捏哪吒三太子,此时与她再无半点瓜葛。
是从什么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了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只是一日听到门口有人吵闹,她推开窗子去看热闹的时候。
那时一个男子与一帮泼皮地痞发生了口角,将这二十几个泼皮打了个落花流水。
菡芝仙看完这出戏,想要回来的时候,却不小心松脱了腕子上的手镯。
那手镯从二楼落下,当即摔成了两半。
那打人的男子听到了手镯摔断的声音,回过头来,将断掉的手镯捡了起来。
他抬头看时,正和菡芝仙对上眼睛。
菡芝仙见他冲着自己傻笑,便关了窗回到屋里。
她想着,那男子会不会上来把手镯还给她?
可一天过去,也没见人来送还手镯,她也就死了心了。
反正也是坏掉了,何必在意?
过了三天,老鸨来与菡芝仙道:“姑娘,有个新客来找你,你见是不见?”
菡芝仙照例从门缝中向着一楼看去,却一眼就看见了那男子——就是三日前捡走她镯子的男子。
她眉头微微一挑,声音毫无起伏道:“让他上来吧。”
于是老鸨将那男子请了上来,菡芝仙在桌子后面给他斟上茶,问道:“这位相公是想听个什么曲子?”
他快步走到桌边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这才道:“什么曲子,我也听不懂。”
菡芝仙笑着道:“相公不来听曲,是要来下棋还是联句?”
哪吒哈哈笑道:“这些都是赵公明玩的,我是一律不会。”
菡芝仙故作苦恼道:“既然相公什么都不想玩,那来找奴家做什么?”
“做什么?”哪吒说着掏出个小布包来,“当然是来还姑娘东西的。”
哪吒将布包打开,菡芝仙见得布包里是那只摔断了的镯子。
这镯子用金包住了断边,那金边打得精巧秀气,看来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原来他不是贪图这镯子,只是想要将镯子修好再来还给菡芝仙罢了。
菡芝仙歪着头道:“你来找奴家,就为了还这个镯子?”
哪吒点点头,仍旧笑着将镯子放在桌上道:“姑娘试试,看是否合手,不行我就找师傅再给改一改。”
菡芝仙把镯子戴回手上,笑着道:“倒也合适,让相公费心了。”
“只是如此一来,恐怕相公破费不少啊。”
新客要想来见一眼菡芝仙,需先交得三十两的定银,然后让菡芝仙来决定见是不见。
若是见了,那就要再交纹银五十两。
所以这人来还一趟镯子,光是见上她一面就白白花掉了八十两银子。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傻的人?
菡芝仙哪吒道:“既然来了,多坐一会,让奴家给相公弹上几首曲子也好。”
哪吒摇摇头,连声道:“不必了,今日事了,我来日再来看姑娘。”
话一说完,头也不回就出了门去。
他这来去如风,让菡芝仙一阵呆愣……哪个男人不是想在这房间里多坐一会?
哪个来的男子不想和菡芝仙一夜春宵?
他居然就送回个镯子……然后就走了?
哪吒刚走,老鸨就跑了上来,悄声问菡芝仙道:“那相公怎么了?姑娘没看上他?”
菡芝仙摇摇头道:“不是。”
老鸨急道:“那……总不能是他没看上姑娘吧?”
可没想到,菡芝仙苦笑着点点头,轻声道:“这……说不定。”
老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却又怕菡芝仙心里不爽,连声道:“那……那是他瞎了眼睛,这么一位大美人放在眼前,哪轮得到他看不上?”
菡芝仙笑着摆摆手道:“干妈别说了,人家若是真没看上奴家,那也怪不得人家。”
老鸨见到菡芝仙这么说,当然也就闭上了嘴。
菡芝仙原本以为自己几日间就能忘掉那男子,可每每看见手上金镶玉的镯子,便又想起那男子的样子。
平日里她能见到的,都是些装的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世家三太子,像这人一样率性豁达的还真难得一见。
她正这么想着,老鸨上来敲了门,叫菡芝仙道:“姑娘,有客来了。”
菡芝仙坐正身子,问道:“是哪一位?”
老鸨道:“就是上次那位坐了一会就走的相公。”
菡芝仙听了,勾起嘴角笑道:“好啊,快请他进来吧。”
她平日面对他人,脸上的笑容都可勾人心魄,偏就今天笑得阳光般灿烂明媚。
哪吒走上来时,菡芝仙已经斟好了酒。她知道这人似乎对茶不感兴趣,倒是对美酒爱不释手。
看哪吒进屋,菡芝仙笑道:“奴家以为相公不喜欢奴家,再也不会来了。”
哪吒一笑:“怎么会,上次是和兄弟早有约定,所以才早早走了。”
“这不是怕姑娘怪罪,特意来跟姑娘赔不是的。”
这一个“赔不是”,哪吒又要赔进去五十两银子了。
她笑着打趣哪吒,哪吒却讷讷不知如何还嘴,只连声称“是”。
那一日二人只是闲聊,天南海北,古今中外,什么话题都能聊起来。
哪吒不让她弹琴唱曲,也不与她吟诗作对,只她想谈什么便与她谈什么,遇到哪吒接不上话的时候,他便坐在那静静听着她给自己讲解。
二人就这么不知不觉聊到半夜,菡芝仙眼看着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便想着要留哪吒在此过夜。
可没想到哪吒与自己又寒暄了两句,转身便走出了房间。
等他走了,老鸨进来问道:“今日如何?”
“看他在这屋子里待了这许多时间,应该是发展得不错吧?”
菡芝仙笑着点点头。
二人在一起这么久,居然什么都没发生,这倒也是件奇怪的事。
可是她依然觉得开心,别人来都是找自己寻开心的,唯独这人,似乎是来让自己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