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元飚脸色绯红,看了看海上的战船,忍住了。
“那就请大人将船靠岸吧,下官也好看看大人带来的精兵强将…”
语气里,带着一些不屑。
他们文人,最看不起的就是没有气节的人,接中旨,在他们眼里就是没有气节。
李胜没有搭理他,叫林国祚指挥着各船依次靠岸。
冯元飚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倒想看看,这个兼着总兵官头衔的李总督,带了些什么什么精兵。
很快,当船上的镇海堡兵士井然有序的下船后,并在岸上开始集结的时候。
冯元飚惊的下巴都快掉下去了。
看了看他们,再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卫所兵,冯元飚突然想挖个洞,将头埋进去。
跟李胜麾下的兵士相比,他的人看起来就像是乞丐。
镇海堡兵士们衣着整齐,鲜亮不说,每人身上都披着崭新的铁甲。
人手一杆不知名的火铳,嘴里喊着奇怪的口号。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步伐铿锵有力,脸上血气十足,双目炯炯有神,身体壮硕,显然是不愁吃喝的模样。
反观他身边,个个骨瘦如柴,走路轻浮,双目无色。
冯元飚羞愧到了极点,也惊讶到了极点。
看到一半,再也没有脸看下去了,因为董大力时不时的朝着他嘲笑两句。
天津港口不像后世那般大,相反,闭关锁国的大明朝,在港口建设时,修建了诸多得障碍。
两个时辰后,所有的镇海堡兵士才下船完毕,在天津卫所兵羡慕的注视下,他们生火煮上了满满的白米饭。
这还不说,居然还煮上了肉,隔的有些远,虽看不清是什么肉,但是香味却飘了老远,惹的这些卫所兵无心值守,纷纷望着大铁锅,流着口水。
“娘耶,那是白米饭吗?”
“马的,同样是卫所兵,为啥人家吃的这么好,你看,你看,那人才盛那么丁点白米饭,蠢猪,吃得饱吗他?”
“娘耶,太香了,不行,我要靠近一点去闻一闻,待会看看能不能要点残渣剩饭。”
他这一说,不少卫所兵反应了过来,纷纷朝着那边跑去,跑到一半,有人大声喊道。
“兵器扔了,快,扔了。”
话一出,卫所兵们一边跑,一边扔掉手中的兵器。
为啥不拿兵器?
开玩笑,你这么多人跑过去,拿着兵器,人家还以为抢饭吃呢,到时候给你突突了,申冤都没地方。
天津卫的千户,百户们,尴尬的笑了笑,阻拦,开玩笑,谁敢去拦这群饿兵。
鞑子南下,阻断了北方的命脉大运河,眼下天津卫,也缺粮的厉害。
就连他们这些千户,百户,都难得吃上一顿百户。
虽然饿,但这些卫所兵们还不至于饿傻了,镇海堡值守兵士手中的火铳,已经整齐的对着他们。
于是只能在二十多米外的地方停下,乖乖的坐在地上。
“兄弟,你们山东卫所今年收成不错吧?”
“对啊对啊,一顿饭吃这么多粮食,大丰收了吧。”
天津卫所兵一脸羡慕的对着值守的镇海堡兵士说道。
可那些兵士仍旧举着枪,不搭话。
董大力正好巡逻至此,看着外面一地的卫所兵,有些感慨。
同时,心里对李胜充满了感激,若不是李胜,别说吃白米饭了,这次能不能活下来都还是个问题。
就算能活下来,多半也会被鞑子掳至关外,世世代代为奴。
眼前的这一切,都是李胜带给他们的。
“枪放下来,举着不累啊?”
董大力说了两句,又看了看外面那群卫所兵。
脸色蜡黄,官衣破烂不堪,还是一月,好多人脚上还穿着夏鞋,藤鞋,可怜巴巴的望着里面。
“你们来干嘛?”
董大力好奇的问道。
“大人,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等大人您们吃完了,若有些残渣剩饭,留给我们一些,万谢,万谢。”
一名总旗模样的小老头站起来朝着董大力行了一礼,脸上讨好的说道。
“就这?”
董大力不可思议的说道,随后摇了摇头。
恐怕他们这个愿望要落空了,镇海堡军中,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剩饭剩菜。
但凡发现故意浪费粮食,处罚是很重的。
董大力想叫他们回去,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若是自己不说,他们还能有个美好的念想不是。
摇了摇头,转身欲走,李胜也走了过来。
问清楚了以后,李胜让火房再煮了一些饭,夹杂了一些马肉。
当马肉白米饭出现在天津卫所兵的手里时,这些人激动的落了泪。
白米饭里几乎是混着泪水吃下去的,他们本想来讨些残渣剩饭而已,谁知道这位李大人这么心善,直接给他们重新做了饭。
这事传到冯元飚耳朵里的时候,他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再三确认。
“这位李大人,果然与众不同。”
……………………………
山东发生了什么,明廷还并不知道,但是清军北上的消息,却瞬间传到了崇祯的耳里。
“这次鞑子发了善心了?”
崇祯坐在乾清宫暖阁里,看着手中的急报,有些惊讶。
自从清军入了山东以后,崇祯对于山东的管控完全的断了,虽然也派了些军队驰援,可那些废物就在德州转悠了一圈,就跑了回来。
“皇爷,听说鞑子掳了不少的百姓,运金银财宝银车足足有上百车…”
王承恩作为内相,这段时间批阅奏折的时候,这方面的折子,看过不少。
“哼!朕已令首辅周延儒统领勤王大军,在京蓟一带布置重兵拦截鞑子,定要将百姓们从鞑子手中解救出来!”
崇祯脸色严肃的说着,手握成了拳,朝着御案狠狠的捶下。
王承恩看了看崇祯,嘴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天津巡抚冯元飚大人急报!”
突然,乾清宫外,传来了小宦官急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