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程远这句“听嫂子准备错,我都得听她的”至理名言被广泛流传之后,整个家属区的军嫂的腰杆,可谓是从所未有地直挺。
以前被家里的男人给压着不敢吭气,现在可不一样了,要是男人惹她们不高兴,他们就把这句名言扔出来。
男人一听就顿时不敢吭气了,要是再敢哔哔,就又加上一句,“听老婆的话会升官发财,人程师长自从娶了周嫂子,从营长升到了师长。程家也不仅自己发财了,还带领所有军嫂挣钱了。”
现在早上去挑水的男人明显比以前多了很多,可周静一来不用去挑水,二来也没那么早起来,所以压根儿不知道这件事。
这还是赵小花告诉她的。
“你家成员现在成了咱家属区军嫂崇拜的对象,那地位跟你有得一拼。”赵笑花笑着说:“他让军嫂在男人面前挺直腰杆,你让军嫂挣上了钱。”
“……”周静没想到自己的地位竟然被自家男人给威胁到了。
这天晚上,程远不到六点就到家了,一家四口难得坐一块吃晚饭,可周静赶着整理报表,匆匆吃完之后就回了房间。
康康跟宁宁鲜少跟爸爸一起吃完饭,今天特别开心,缠着他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程远也耐心十足,他们说什么问什么,他都一一回答。
他们在外面说个不停,周静整理报表需要安静,于是把房间门关上了。
好半天,她总算把报表整理好,正伸着懒腰的时候,程远进来了。
她本来想拿他现在成了全民男神这事调侃他,可看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你怎么了?”周静问。
程远走到她身边坐下,问:“宁宁刚才说,前些天在省城喝早茶的时候,被一个小男孩强行抱了,还说那人你认识?”
“……”他不提这茬,周静都要忘了这事了,主要她觉得王一力儿子应该没什么恶意,只是小孩子单纯对其他小朋友表现喜爱的一种方式罢了。
可在程远这个老父亲眼里,稍有一点风就成了雨,她只能说:“是……有那么一回事。”
她可以忽略后面那个问题,可程远没忘记,继续问:“到底是什么人的孩子这么没礼貌?你在省城怎么会认识人?”
看来今天得不到答案,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周静只能如实回答,“那是王一力的儿子,他们77年考上大学,就一起回了省城。”
程远听着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就气呼呼地说:“我就知道这个王一力不怀好意,当年没在你这里得逞,现在就派他儿子来骚扰咱宁宁。”
“你搞错了吧。”周静没好气地说:“当初是我没得逞,他是拒绝的那一方。”虽然这个“我”不是她,可这个锅只能她来背。
“他这是欲擒故纵的伎俩,你太年轻容易被骗。”程远哼哼道:“幸好你迷途知返,否则没我什么事。”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要是下次去省城被我碰到他们,我肯定不会对他儿子客气。”程远边说边把手指掰得“叭叭响”。
“行了,那小孩就三四岁,难不成你堂堂一个师长,去打一个小屁孩吗?被人瞧见都要笑话。”周静打掉他得手,说。
“子不教父之过,不能打儿子就打他老子。”
“本来咱们之间的关系就有些尴尬,你要是因为这点小事揍王一力,别人知道的认为你心疼闺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他念念不忘,你恼羞成怒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样放过那小子吗?”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想吧,我要洗澡了。”
“……”
七月一过就到了八一,八一一过,又快要到程远的生日。
现在孩子大了,周静希望他们能在这种特别的日子表达他们对老父亲的爱。生活可以平凡简单,可仪式感不能少,这样日子过起来才特别有滋味。
这天晚上,趁着程远不在家,周静就把兄妹俩召集过来,说:“再过几天就是爸爸的生日了,妈妈希望你们可以给他准备一份礼物。”
“妈妈,我可以用我的压岁钱给爸爸买一份礼物吗?”宁宁问。
在孩子会认钱以后,周静把前几年收的压岁钱全都给回他们,往后他们收到的压岁钱或者从长辈那里得到的奖励,她都让他们存进各自的小铁罐里。
他们也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钱,这是培养他们财商的第一步。
“当然可以。”周静笑着说,“不过能买到的礼物不够特别,要是你们能亲手制作一份礼物送给爸爸,我相信他会更开心。”
自己制作礼物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康康听了忙问:“妈妈,那我们给爸爸做一个什么礼物呀?”
“这个就需要你们自己去想咯,只要是用心准备的,收礼物的人肯定能感受到你们的诚意。”周静不给他们任何暗示,让他们自己自由发挥去。
这头康康跟宁宁在为爸爸的生日礼物挠脑袋,那头周静也要为他的生日宴做准备。
晚上等程远回来,周静就问:“你今年的生日打算怎么过?还是把笑花他们请过来一起吃饭吗?”
“别了吧。”程远说:“你现在是老板,请一部分不请一部分,肯定有人不高兴,与其有可能吃力不讨好,倒不如都不请了。”
“不请就只有我们四个吃,会不会太冷清了?”周静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但人不多就不够热闹。
“当然不会。”程远说:“其实我现在也不太爱过个生日弄得人尽皆知。”
“怎么了?怕别人说你这个师长太过奢侈高调了?”
“不是,是怕别人都知道我又老一岁了。”
“……”在年龄这个问题上,某人抓得简直比女人还要厉害,周静见怪不怪,问:“那到时候我在家多做两个菜,再做个蛋糕就行了?”
“不用了。”程远想了一下,说:“我生日那天要去县城开个会,到时候把你们三个都带上,咱们去吃个西餐。你跟两孩子都没吃过西餐呢,去尝尝,底下有个团长去吃了,说新开的,味道很不错。”
周静心想,她怎么可能没吃过西餐,不过也不能告诉他,而且她觉得带康康宁宁多尝试新事物是好事,别因为在山沟沟里长大,眼界都困里面去了。
“好呀。”周静笑着说:“等到出发前一天再告诉他们,否则他们这两天该睡不着觉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吃过西餐这么洋气的?”
程远面不改色地说:“我也没吃过。”
“……”没吃过干嘛要摆出一副已经吃过,带我们三个出去见识的模样?
接下来几天,康康跟宁宁经常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捣鼓程远的生日礼物。而且为了保持神秘,连周静这个知情人也不允许进去偷看。
周静虽然也八卦心起,可为了尊重孩子的**,她还是死死地忍住了。
程远生日的前一天,周静把明天去县城吃西式生日大餐的事情告诉了康康个宁宁,两小家伙果然开心地跳起来。
过去几年每年都有请赵笑花他们吃饭,今天不请倒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周静这天早早就起来,做了四个大大的生日蛋糕给她们送过去,并解释一番今年不清饭的原因。
大家都表示理解,还说她特意做生日蛋糕太客气。
周静送完蛋糕回来,一家四口便要向县城出发了。
康康跟宁宁非常开心,一人背个小书包,里面装着他们精心准备的礼物,但还没到时间,就先不告诉程远。
等到了县城,程远便去开会了。
周静带着康康跟宁宁在县城闲逛。
现在家里很少开火,周静已经很久没来县城采购了,偶尔做饭,也是去村庄里买一点回来。而且自从做了生意,周军经常从省城寄东西过来,那些东西比县城买的要好,她的购买需求就更少了。
不得不说,今年的县城兴旺了很多,街上的店铺多了不少。大概是公交车变多了,乡里的人出来一趟容易不少,人流也跟着多了起来。
要是军营离县城近,她都想开个店做生意了。
程远这个会就开一早上,临近饭点,周静便带着兄妹俩去县政府门口等他,然后一起去西餐厅。
他们没等多久,程远就出来了。
现在天气还很热,特别是大中午,跟七月没什么区别。
程远瞧见他们就快步走过去,走到他们跟前就对周静说:“怎么不找块阴凉的地方等着,你看你热得一头汗了,赶紧擦擦。”
康康跟宁宁看着自己爸爸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妈妈,他们两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子却被完全忽略,让他们顿时有种“妈妈是真爱,我是个意外”的感觉。
“没事,就一会儿而已。”周静不甚在意地抬手擦了擦汗。
宁宁仰着头看着程远,声音饱含委屈地说:“爸爸,宁宁也热。”
“……”察觉到自己把闺女忽略了,程远立刻抱起宁宁,说:“我们走吧,西餐厅就在前头。”
程远抱着宁宁,周静牵着康康,一起朝西餐厅走去。
等到了西餐厅,里面有风扇,大家总算凉快了一些。
服务员递来餐单,程远跟儿女看了半天餐单没看懂,最后把点餐的任务交给周静,“你来点吧,平时家里的菜都是你安排的。”
“好。”周静接过餐单,扫了几眼就把餐单看完了,因为这里的食物品种并不多。
她喊来服务员,给自己跟程远各点了一个牛扒,又给康康跟宁宁点了儿童牛扒,最后加了一些甜品。
服务员一边听一边认真记下,最后跟她复了一下菜单,却认无误后给厨房下单去了。
等服务员一走,程远就凑到周静耳边,小声地说:“媳妇,你这样子装得挺像的,我一点都看不出来。”
“装什么?”周静不解地问。
“当然是装作吃过西餐呀,你点餐的样子真不像没见过世面的。”
“……”
这家西餐厅是目前县城唯一一家西餐厅,可谓是独门生意了,即使收费不便宜,但客人很多。
不过,他家厨房非常给力,他们点餐后十来分钟就出餐了。
周静给自己跟程远的牛扒点了黑椒汁,康康跟宁宁的就点了番茄汁,当香喷喷的茄汁牛扒被端到面前,两小家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只不过,要怎么吃这牛扒,大家都犯难了。
周静看得出他们的疑惑,便问:“康康、宁宁,你们想学着自己切牛扒,还是妈妈帮你们切好再吃?”
“我想学。”康康跟宁宁异口同声地说。
“好。”孩子对新事物充满求知欲,周静非常开心,说:“那你们现在来跟妈妈一起做,左手拿起叉子,右手拿起刀,然后用叉子固定住牛扒,然后再用刀慢慢切开。”
康康跟宁宁接受能力很强,有模有样地切了几次之后便会了。
程远也在一旁偷师,很快也学会了。当他吃上第一块牛扒的时候,觉得味道非常不错。他凑到周静耳边,小声道:“媳妇,你学东西真是快,我刚才留意了旁边那桌半天都没学会,你一下子就看会了。”
“……”
这顿西餐,大家吃得特别开心满足。
餐后,便到了康康跟宁宁送生日礼物的环节,程远听到孩子们给自己准备了礼物,嘴上违心地说着:“哪用整这么多东西?”可那上翘的唇角,是怎么样都压不下来。
“爸爸,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康康诚挚地递上自己的礼物。
程远很开心,就是觉得最后那句“长命百岁”不太适合他,听上去好像他是个老头似的。
他把礼物接了过来,是一把木雕的枪。
康康说:“爸爸,我小时候你送我木枪,现在我长大了,轮到我送你木枪。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会孝顺你的。”
“好,谢谢康康。”程远满意地收下木枪,紧接着,宁宁就把自己的礼物递上,并祝福道:“爸爸,祝你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如果说康康刚才的那句“长命百岁”跟老年人拜寿有些沾边,那现在宁宁的祝福语,明显就是跟老人拜寿的。
程远强行敛住自己僵硬的嘴角,说:“谢谢宁宁。”
宁宁送给程远的是一张她精心制作的贺卡,这不是一张普通的贺卡,经过她的设计,是立体的,卡片一打开,就有四个人立在了中间。
这明显就是他们一家四口,程远跟周静站在中间,康康跟宁宁各站在一旁。
不得不说,宁宁这画工真不错,她虽然只有七岁,而且也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但这四个人画得很像,别人一眼就看出他们四个。
程远心满意足地欣赏了半天,不放过人物的每个细节。
他觉得宁宁把自己刻画得很好,就是有一点疑问,“宁宁,怎么不把军帽画上去呀?”
宁宁闻声立刻解释道:“画上军帽就画不到头发了,爸爸你整天怕自己秃头,我趁机给你多画一些头发,祝你永远都不秃头。”
周静看着那小人上面明显加了量得头发,忍不住笑出了声。
“妈妈,你笑什么呀?赶紧的,现在只剩下你没给爸爸送礼物了。”宁宁催促道。
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程远咬牙切齿地说:“妈妈要给爸爸一个惊喜,今晚才把礼物送给我。”
“……”周静哪能不知道这人指的礼物是什么,顿时脸颊发烫。
次日,周静全身酸爽,但她却不能睡懒觉,因为三妞今年考上大学,章燕红今天要给她办升学宴。
章燕红在做吃那方面不擅长的,于是请来周静帮忙。
周静本来今天要上班的,为了主持大局,只能跟别人调了一天班。
这是老牛家第三个大学生了,虽然没有大妞当年考上时那么激动人心,但章燕红很公平,对所有孩子都一视同仁,第一个办了,其他人都要办。
近两年跟着周静挣了不少钱,章燕红这次的特别舍得花钱,鸡鸭鹅鱼肉都上齐了,份量还特别足。
好些个军嫂都跑来帮忙了,看到这食材,忍不住调侃道:“燕红,你这顿升学宴怕是比将来闺女的出阁宴办得更实在呀。”
大头跟大妞处对象的事情,整个家属区没人不知道。大家刚听到的时候还挺惊讶的,可接受之后就觉得特别好。
两人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又一块考上大学,真的不能再相配了。
他们这个暑假本来还想去做家教的,但被章燕红跟赵笑花一并叫了回来,说家里不缺那个钱,难得放假,她们就想见见他们。
她们想见孩子是事实,可防着点孩子干出格的事才是重点。
别说章燕红担心大妞还未出嫁就吃了亏,赵笑花也怕自个儿儿子血气方刚忍不住。平时要上学就算了,放假一定要叫到跟前来看着。
所以,今天两人都在院子里帮忙,被军嫂一调侃,都红了脸。
“我看是燕红因为三妞考到首都去,是最争气的,所以今天加菜。”有军嫂知道年轻人脸皮薄,帮着转移话题。
谁知道章燕红听了,说:“不是,这升学宴就按照家里当前的环境去办,过去条件没那么宽松,就办得简单一点,现在条件好了,也想请大家吃顿好的。还有,咱大妞成绩比三妞还好,当年没报首都的学校,应该是心跟着男人跑了。”
自家妈妈都这般调侃,大妞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根,撒娇又委屈地喊了一句“妈”,一跺脚就跑了出去。
大头一看,也立刻跟了上去。
一众军嫂看着,都哈哈大笑起来。
周静边笑边朝大门看去,只见大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大妞身后,顿时觉得这种青梅竹马的感情实在是太美好了。
热热闹闹吃过升学宴,三妞也差不多要踏上求学之路了。
她对大学生活充满了期待,可章燕红在一轮兴奋过后,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三妞能考去首都,她当然高兴,可首都那么远,三妞又只身一人,不像大妞二妞都在一个城市,虽然不同学校,但好歹离得近,有什么事都能有个照应。
章燕红把这事跟老牛说了,老牛就说她杞人忧天,她气不过,就跑去跟周静说。
周静现在真的名副其实是军嫂的大家长,大伙有什么问题都喜欢找她商量。
她听完章燕红的苦恼,便说:“以前咱们生产队有个下放的老中医是首都的,他前几年平反后回去了。我的中医知识都是从他那里学的,算得上是我的老师,这些年我跟他一直有联系,要是你实在放心不下,我给他拍个电报,让他关照关照三妞。”
章燕红一听,眉开眼笑道:“那敢情好,太感谢你了,我就知道有问题找你比找老牛靠谱。”
“……”
周静第二天就给顾老拍了一份电报,得到顾老愿意帮忙照看三妞的回信后,她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章燕红,并把顾老在首都的联系地址给了她,“要是三妞遇到问题,你就让她去这个地址找顾老,他是一个很热心的老人家。”
“好。”章燕红笑着接过地址,说:“我让三妞在学校稳定下来之后就拎点东西去拜访顾老,不能无事不登三宝殿,非得有事才登门,显得不懂事。”
“也行,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周静说完,就转身回家了。
程远今晚不回来吃饭,周静跟两孩子吃过饭后便洗澡,然后一起坐在大床上聊天,度过一小会儿温馨的亲子时光。
等孩子回去自己的房间睡觉,程远还没有回来,周静继续等,直至快十点,他才回来。
“怎么还不睡?是不是想我了?”程远洗过澡,爬上床抱住媳妇,自恋地说。
“……”天天待一块还需要想吗?周静觉得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不对,于是直接跳过,说:“顾老今天给我回了一封电报,他说想请我们去首都玩玩。”
程远闻声,定定地看着她,她顿时有些心虚,说:“顾老盛情难却,而且我多年没有探望过他,不去好像……不太好。另外,我想趁着暑假,带康康跟宁宁多到外面走走,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孩子们需要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是你需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吧。”
“……没有。”周静立刻否认,她在首都读了几年大学,又不是没见识过。只不过话说回来,八十年代的首都,她还真没看过,能去看看也不错。
他的眸光太过灼热,周静被他看得越来越心虚,正想说“不去算了”,程远却突然勾了勾唇角,说:“那就去吧,我过两天要去首都开会。”
“怎么又要去首都开会了?你这会是没完没了地开呀?还用不用工作了?”周静内心狂喜,可面上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程远哪里能看不穿她的心思,学着她平时戳穿自己的表情,说:“得了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周静听着他说话的语气,看着他的表情,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你知道吗?”周静抱着他说:“人都说两夫妻相处久了,会越来越有夫妻相,因为彼此把对方都刻到自己的骨髓里了。我发现,咱们真的越来越像了。”
“有没有刻进骨髓里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想跟你融合在一起。”
“……”真是个色/老头,一言不合就开车了。
隔日,周静就把这件事跟章燕红说了,“程远说咱们再过三天就出发,要是三妞想跟咱们一块去的,就早点出发。”
“当然好。”章燕红听着,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我原本因为三妞一个人坐几天几夜的火车去首都犯愁呢,现在有你们一路陪着,我也放心。”
“那就一块出发。”周静说:“你早点给三妞收拾行李。”
“没问题。”
上个月请假回老家,这个月请假去首都,周静自个儿都不好意思了,不过军医处有谢宇顶着,他没说什么就批准了她的假期。
这是第一次去探望顾老,周静觉得不能失礼,可这边除了特产,其余能买到的东西,首都都不缺,她只好收拾一些干货,等到了首都,再去买一点上档次的送礼佳品凑上。
“康康,宁宁,我们准备要去首都啦,你们想去吗?”周静跟兄妹俩说。
“想去、想去。”两小家伙听到之后都在蹦蹦跳跳,虽然坐火车有点辛苦,但他们对新的地方都充满好奇。
首都他们在书本上看到过,一直对那里很向往,现在有机会去,他们当然乐意。
“好,你们想去就要自己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周静说。
“没问题。”宁宁应下之后,问:“妈妈,我们去首都干什么呢?”
周静:“去那边参观一下,顺便去探望妈妈的老师。”
“妈妈的老师?”康康好奇地问:“你的老师不是应该在老家吗?”
“那是叫妈妈中医术的老师。”周静发现小孩问起来就没问没了,担心再这样子问下去,她今晚什么东西都收拾不了,于是打发他们道:“赶紧去收拾东西,早点收拾好早点检查,以免有遗漏。”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有人在喊周静,她走出去一看,是张嫂子。
“小静,你快点去老牛家看看,林招娣来了。”张嫂子一边喘气一边说。
“她跑来干什么?”周静说话间就已经走了出去,张嫂子也跟了上去。
一路走去牛家,周静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
就是林招娣二婚的男人去外面拈花惹草了,还把小/三的肚子弄大。本来这件事是他理亏,可他以林招娣不能生为由,跟她离婚把她赶出家门。
林招娣被赶出去之后,娘家也不收留她,她无处可去,这些年也没从二婚男人那里得到什么钱,正走投无路的时候,听说大妞、二妞、三妞都考上了大学,于是来投奔她们了。
“这不是胡扯吗?大妞她们三个都上大学,她来这里投奔谁?”周静真是被林招娣的脑回路给气着了。
“就说呀。”张嫂子哼哼道:“她就是想赖在牛家不走,真是不要脸,这样子不是明摆着跟人燕红抢男人吗?还是她把老牛当成是地主,娶两媳妇了?”
“她想留在这里,没门。”周静嗤笑一声,“我们现在就去把人赶出去。”
林招娣不就是第二个卢瑞雪吗?她治这种人都治出经验来了。
她们赶到牛家的时候,林招娣整坐在堂屋里哭哭啼啼,老牛跟章燕红坐在另外一边面无表情地听着。
大妞带着四个妹妹挤在另外一个角落,林招娣当年离开的时候小妞还很小,她对这个妈妈没什么印象,章燕红也没在她面前说过林招娣的坏话,可她多少听说过一些,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因为她们不是男孩,而抛弃了她们。
林招娣一边哭一边说,偶尔偷偷去看一下大妞几个的表情,却发现她们个个一脸不耐,完全没有对她的遭遇有一丁点同情。
“小静,你来了。”章燕红看到周静,如同看到菩萨一般,立刻起身迎接。
周静拍了拍章燕红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林招娣也看到周静了,多年未见,她发现这个一直被上天眷顾的女人除了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竟然没怎么变老。
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她的命这么好?而且,她这副样子,好像跟抢走她男人的女人情同手足一般,这更让林招娣恨得牙痒痒的。
“你跑来干什么?”林招娣一脸厌恶道:“这是咱牛家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周静一听,顿时笑出了声,问:“你都说这是牛家的事情,你一个非牛家的人,跑来凑什么热闹?”
“……”林招娣被噎得无话可说,可她山长水远来到这里,断然不会因为这句话就被打发掉了,她抬着下巴,傲娇地说:“我不是牛家人,可我的四个亲闺女都姓牛。”
“亲闺女?”周静扭头问大妞几个,“你们的亲妈是谁?”
大妞想不想就说:“咱们的亲妈只有一个,她叫章燕红。”
章燕红一听,这心热乎乎得眼眶都热了,林招娣跑过来叫阵她没想哭,可大妞这句话却让她感动得想落泪。
这么多年得默默付出,在这一刻,全都值得了。
“大妞,你良心被狗吃了吗?”林招娣气得直接站起来,指着大妞就骂,“我十月怀胎,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个白眼狼了吗?”
大妞冷笑一声,“你十月怀胎是没错,可你有含辛茹苦吗?以前大家家里都穷,别人的妈自己不吃都得给孩子吃,你却是把自己肚子填饱了,不管咱们几个的死活。”
“生下小妞的时候,你巴不得把我们饿死,才解你生不到儿子的恨。”想起过往的种种,她气得全身发抖,“如果不是大头当时给我塞吃的,又跑去周姨家干活挣钱补贴我,咱们四姐妹早就饿死了。”
说到最后,大妞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恰好大头这时闻声赶来,他在外头已经听到大妞的话,他心疼极了,也不管场合合不合适,走过去就把大妞抱在怀里,轻声地安慰着:“没事了,以后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林招娣来不及反应大妞跟大头男女授受不亲为何能抱在一起,周静就已经说话,“就你这样也敢说自己含辛茹苦把孩子带大,就你这样还敢来投奔四个闺女,你要是还有点脸的话,那就马上从这里滚出去。”
“我不走,今天拿不到钱,我绝对不走。”反正事情已经到这份上了,林招娣破罐子破摔,直接赖上了。
周静哪能不知道她有这一招,见状也不慌,说:“你想让大妞她们给你养老也不是不行,你先把过去九年的养育费给补上。对了,别说我没提醒你,燕红养孩子跟你养孩子可是不同的,她不仅给孩子吃饭,还给孩子吃肉,供孩子读书,考上大学还给办升学宴,你要算的话,就一一给你算清楚。”
林招娣一听,有些慌了,但面上强装镇定地说:“这些都是你们的片面之词,哪能你说什么我就得信什么?还有,养孩子是男人的是,不关我的事。”
“既然养孩子不关你的事,那让孩子养也没你什么事。”周静说到这里也不跟她废话,“现在大晚上的,咱们秉承人道主义留你一晚上,你去罗嫂子以前的屋子住一宿,明天天一亮就给我滚,要是你一直赖着,我就告你私闯军营,这可是要治罪的。到时候你也不怕没地住了,劳改那地随你怎么住。”
劳改这两个字,总算把林招娣给唬住了。
隔日,张嫂子一早就过来给她报信,“那林招娣走了,老牛也跟门岗的士兵交代好,让他们以后别再放她进来。”
“好。”
周静心情愉悦地回到堂屋,只见程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干嘛这样看我?”她总觉得他这眼神不怀好意。
程远:“我是在想,我暂时离开几天,下面的人还能看到军营,可要是你离开几天,这家属区有点什么事,该怎么办了?”
“哼……你想笑话我就尽管笑话吧。”周静不接招,随他调侃。
很快就到了出发去首都的那一天,今天还是小张送他们去县城。
章燕红想着三妞一路有人陪着,也不怕给她多收拾东西了,让她肩上背着,手里又拎着,好在她平时有干活,否则像周静这样的,肯定吃不消。
康康跟宁宁这两只爱往外飞的小鸟依旧很激动,一路上歌就哼个不停。
等到了县城,周静先让小张去一趟邮局,她要给顾老拍封电报,说自己要去北京探望他。
等从邮局出来,他们就一路往火车站去。
他们的行李不少,程远跟小张两人把行李放上车后,周静他们几个才上车。
跟小张挥手告别后,火车很快就出发了。
从这边去首都的火车没有绕路,但也得三天三夜的时间。
虽然火车上的时光有些无聊,但周静带了象棋、跳棋跟自己自制的一些桌游消磨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而且康康跟宁宁很喜欢吃火车餐,大概是因为味道跟平时吃的不一样,一到饭点就嚷嚷着程远带他们去买火车餐。
三妞性格有些腼腆,特别是在程远这种大领导面前,更是乖巧得做出了小学生的姿势。
这会儿剩下她们两个,周静就跟她说:“三妞,你不用那么紧张,程远那张脸是平时训人训习惯了,你不用怕他,反正你不归他管。”
“我没有怕程师长。”三妞小声地说:“只是看你们一家四口和乐融融,我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周姨,我真的很羡慕你们家,这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家。”
其实牛家因为章燕红的到来已经比原来好了太多,不过老牛不是程远,几个孩子年纪也大了,的确很难像有他们这种温馨的亲子时光。
“以后找一个疼你的男人就好。”周静笑着说:“你看你姐跟大头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我姐跟大头哥是青梅竹马,当然不一样,我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幸运会遇到一个疼我的男人。”
原生家庭的不幸,对三妞的影响很大,周静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因为很多时候,这需要自己走出来。
当然,要是她像自己一样幸运,遇到程远这样的男人,就会容易很多。
经过三天三夜的路程,在康康跟宁宁终于把火车餐吃腻之后,他们终于到达首都火车站。
程远把他们一家几口的行李都拎上,又帮三妞拎了两大袋,周静一边拉着一个孩子,随着人流走出火车。
“妈妈,那边有个牌子写着你的名字。”
周静顺着宁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男人举着一个写有“周静”名字的牌子,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她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