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和舟手放在膝上,裤子都被抓起了褶皱。
紧绷的唇角,抿成直线的嘴唇,以及被他按得快碎掉的手机,无一不彰显出他的……激动!
像是追求刺激的冲浪选手,踩着板子看到迎面而来的巨浪,兴奋中又带着点忐忑。
此刻又变了。
咧着嘴笑得跟二傻子似的。
就说恋爱会让人变蠢吧,周言礼暗自记下,自己绝不能变成这样。
“咳咳。”他无奈打岔道:“出去趟,你赶紧的。”
秦和舟敷衍地点头,目光却不曾离开手机。
待确定周言礼离开之后,他又反复播放了不下十次,就跟上瘾了似的。
难怪有人说,精神欲望得到满足是比身体满足更令人愉悦的。
确实!
早先讨论秦梦之病情时的那点烦闷被一扫而空。
短短二十几秒的语音,让他真切地感受到,原来他已经不再是过去孤独没人要的小男孩。
这世界上爱他的人早已不止秦梦之和秦老太太……
还有裴知雨。
他任由身体朝后陷进柔软的沙发中,眸中微亮,喃喃自语道:“真好……”
她很想我。
秦和舟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的心意也送到对方面前。
但按下录制键后,张着嘴半天,总觉得别扭。
哪怕是让他现在站在裴知雨面前说都行,偏偏隔着手机却多了一层微妙的异样。
心里翻来覆去好几番斗争后,他终于是鼓足了劲。
“我也是,我也很想你……等小姑这边病情稳定下来,我们就一起去接奥利奥回家。”
低沉却温柔的嗓音慢慢侵入,耳朵泛起点鸡皮疙瘩。
最后半句的尾音勾着笑,像是紧张到不行的人在故作轻松。
裴知雨被这几十秒的语音冲击到了,她咬紧下唇,强忍着,试图把那快要冲破身体的情绪压制住。
然而,她失败了。
自以为极高的自制力其实不堪一击。
到最后只好是攥着手机,抱着头低垂着脑袋,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很难用具体的几个字或者一句话来描述她此刻的心情。
记得之前在哪儿看到个故事:
女孩想对自己喜欢的男孩表白,却又害怕被拒绝,于是她剪了个象征爱情的窗花,在某个雨天跑去男孩的窗边贴上。
风很大,雨水也多。
窗花湿哒哒地半挂在那儿,风一吹就消失不见。
女孩垂丧着脑袋,觉得“啊这就是宿命”,可就在她准备放弃时,男孩走了出来。他一眼了然,于是轻轻朝玻璃窗哈了口气,接着在水雾中画出个相同的窗花图案。
也许外人看了会觉得,矫情,肉麻,神经病吧。
可相爱的人却总会为各种莫名的小事而感到甜蜜,即便此刻裴知雨自己也觉得有一点点肉麻。
她不知道的是,在余阿姨的视角里,她在阳台憋笑的样子,像根倔强不肯下油锅的麻花。
医院内。
周言礼到icu巡视一圈后才回到休息室,想着也有十来分钟了,总该聊完了吧。
可一进门,入目就是咧个嘴直乐呵的秦和舟。
还抱着手机在那哐哐打字呢。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到现在都还没加上仲悦的微信……
嘶,越想越冒火。
“秦大忙人,您抽个空咱把正事先谈了行么?”周言礼拿着文件夹往桌上连敲三四下,愤愤道:“你老婆不会跑的好嘛!”
秦和舟心情极好,高扬着调子说:“发完这条就好。”
“……”怎么看他就觉得那么碍眼呢。
似乎是感受到对方心情不好,秦和舟还是先将手机收起,收敛笑容,认真地与人探讨起来。
“还会出现像上次那样的情况吗?”
“观察到现在是基本没有问题,再稳定两天就可以转普通病房,大概率不会再发生的。”周言礼不疾不徐说道。
“没问题但一直不醒?”秦和舟问。
“你知道凡事都有风险和概率。”说着他又拿出份文件递过去,“喏,看看这个吧,如果觉得没问题签个字就行了。”
文件上赫然几个大字:护工雇佣协议。
秦和舟带着疑惑翻看着,又问他:“什么意思?”
“梦姨究竟什么时候能醒是个未知数,你总不能把医院当办公室使吧?不但影响秦氏……说不定还影响你跟白月光的感情呢。”
他睨了眼对方,将文件往桌上一丢,道:“护工我不放心。”
周言礼扶着额头,略有些尴尬,他知道秦和舟还介怀着,之前周言楚收买护士长和护工去针对裴知雨她们的事情。
其实仲悦出院那天就为这事跟自己发生过争执。
呵,有周言楚这个妹妹,还真是他的“福气”。
“你安心吧,护工我都换过一批,全是可靠的人。近身照顾的,我让人安排了之前给你家老太太做过的那个。”
“白月光不是说想你了么?还犹豫什么。”
秦和舟靠在桌边,一言不发沉思着,到最后也没给答复。
到了周言礼去值班的时间,他最后问了遍,“想好了吗?”
秦和舟头也没抬,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临到门口留下句“再说吧”,人就没影儿了。
父母早年在国外出事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
当秦梦之带着他赶到医院时,其实母亲还没死亡,就像现在的秦梦之一样,明明说没问题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那难捱的半个月,他几乎从不离开病房,唯独某天在医生和秦梦之的劝说下,他回家休息了半天。
当他被疯狂的电话铃声炸醒时……
母亲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