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芜恼羞成怒,猛地推开扶着她的细腰的男人,怒气冲冲地揭开面具,扔在了小摊上面。
“快走吧,不是要去看花灯的么。”
她看也没看其他几人,抬脚往前面继续走。容雎儿为了赶上她,吩咐珑雪将她方才弄坏的面具的银子付给店家,自己赶忙跑了两步到顾景芜身边,时不时地拿眼偷偷瞅着皱着眉的顾景芜。
“生气了?”她问。
“没有。”顾景芜没看她。
“那就是害羞了?”容雎儿迟疑了一下,见顾景芜脸上还残留下的嫣红,忽的眼底冒着金光。
顾景芜一脸见了鬼似的望了一眼兴高采烈的容雎儿。害羞?她会害羞?!
“没有。”
“你就是害羞了。看看,你语气都变了!”顾景芜异常的反映让容雎儿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哦哟,冷静镇定的顾大姑娘也会害羞哦,还是因为一个兔子面具!
“我没有!”
“哈哈,狡辩!放心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谁心里没有个少女情怀,喜欢兔子不可耻啦!”
原来雎儿以为她喜欢兔子却羞于开口才恼羞成怒的?顾景芜默然,这下再也没有反驳了。
尉长风站在面具摊前面,望着女子渐行渐远的身影,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收。他拿起方才女子戴的兔子面具,指尖在那长长的兔牙上摩挲了一下,那里似乎还能感受到女子呼出的热气的温度。
“这个怎么卖?”他问。
小贩见有顾客,忙招呼道:“五个铜板。”
尉长风打腰间掏出一两银子随手扔在了摊上,拿起兔子面具向着顾景芜的方向就离开了。
“哎,公子,你给多了!”小贩想追上去,奈何对方走的步伐甚快,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里面了。他掂量着手中的银子,心想,就连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出手都如此阔绰,不知这是哪个富贵人家的,真是羡煞旁人哟!
一两银子可以兑换一千个铜板,他这是撞了大运的吧!
为了怕旁人知道对他指指点点,他忙去收拾摊点,卷起铺盖就往家里走。得赶紧告诉老婆子,让她也高兴高兴,接下来半个月他们可以经常吃肉了!
十里长街一片火树银花,集市熙熙攘攘,叫卖灯笼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各式灯笼交相辉映,长街亮如白昼,热闹非凡。
西街每隔十多日都会上演一次灯会,灯棚用两根竹竿搭成过桥,中间横着一根竹竿,挂上一盏雪灯,六盏灯球。大街上的灯棚数以百计,连小巷里也摆上一些,从街口回头观看街景,各式各样的花灯重叠堆积着,色彩鲜艳,飘飘洒洒,美得如同人间仙境。
人群竞相往着街道最繁荣的地方看灯。越往里走,各种节目越丰富。左边有杂耍者在表演舞狮助兴,右边有鼓吹弹唱绕梁三日。或有跳大头和尚舞,锣鼓声声交错,处处有人团团簇簇地观看着。
容雎儿兴奋得如同出了笼子的鸟儿,欢蹦乱跳地穿行在人群之间。刚开始几人还能相互顾得上,到了后来被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节目表演迷了眼,人群拥挤中,不觉都走散了。
顾景芜冲着人群呼唤了两声,“雎儿,雎儿,你在哪儿?”
表演杂技的男人口吐火焰,光光如同银蛇一般直直冲了冲向了天空,惹得人们一片惊呼呐喊,顾景芜的呼唤也被淹没在了人群的喧嚣之中了。
她踮起脚尖,入目的是一颗颗头颅,或男或女,容雎儿早已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作罢。一回身,整个脸就埋进了一个男人宽厚的胸膛。
愣了一秒,她猛地抬头,却见着尉长风也同样在望着她,那惯有的阴郁的目光此时也掺杂了些许的惊愕。火光或明忽灭,照应在他的脸上,有一种奇异而危险的美感。
“抱歉。”她为方才撞进他怀里道歉。
“不用。”男人微微俯下身子,让她能够听的清楚,“她们都走散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
“先出去再说。”他们被包围在人群之中,拥挤的街道加上他专注的目光,让顾景芜莫名的压抑。
尉长风也赞同顾景芜的话,将她半圈在自己的怀里,免得她被人冲撞。两人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侧着身子为她开道,往边上人群稀少的地方走去。
他比顾景芜高了一个头,微微颔首,便可闻到女子乌黑长发上传来的清香。
一个莽莽撞撞的孩童从大人的腿边穿行,后面有小女孩儿喊他,他回头去望,没注意前头,不小心“嘭”的一声撞在了顾景芜的腿上。
顾景芜只觉腿上一麻,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去。她下意识地去抓住东西支撑自己,定睛一看,原来是她的手搭在了尉长风的肩上,半边的身子也倚在了对方的怀里。两人的脸相距只有一寸,呼吸相融,男性的阳刚之气透过薄薄的衣裙传了过来,顾景芜只觉浑身有些燥热难受。
尉长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走神。
“姑娘,站稳些。”
他扶她站好。
小男孩见自己撞到的如同仙女一样的人,衣衫打扮都精致贵气,一看就不是他们平常人家能够惹得起的,便知晓自己闯祸了。他手忙脚乱地要为顾景芜抚平衣裙上的褶皱,嘴里说着道歉的话。
顾景芜没有与他生气,安抚了男孩儿几句,便让他走了。
男孩两步一回头,见那仙女一般的姐姐真的没有和他计较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欢欢喜喜地跑去找他的家人去了。
“姑娘对旁人真是宽容。”尉长风莫名其妙冒出这样一句话。
顾景芜不悦地望他,“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尉长风不会突然闲的没事儿干去夸赞她的。
尉长风嘴角一挑,依旧护着顾景芜往街边走去,低沉的声音穿透人群的嘈杂来到顾景芜的耳朵。八壹中文網
“姑娘对一个陌生人都如此宽容,却独独对长风极为刻薄刁钻。长风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姑娘,惹得姑娘不高兴了。”
“你的出现,便是让我不高兴的源头。”
远处燃起千家烟火,如同火树银花,那倏然绽放的美丽,点亮了夜色的黑暗。
“长风曾屡次做到一个梦,梦中的故人命绝悬崖。巧的是,那故人与姑娘模样相似。而遇到姑娘之后,那场梦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姑娘可觉得奇怪?”
顾景芜的手一紧,身子也变得僵硬了起来。
梦?他竟然梦到了前世的场景!也难怪这一世他对她没有前世的冷漠,原来她的刻薄竟是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她讽刺地笑了笑,目光落在天边的烟花上,意味深长地道了句,“天下无奇不有。”
男人也笑了,顾景芜能感受到对方的胸腔在震动。
“是长风少见多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