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侍郎府的人就闻讯赶来了。
“啊!我可怜的女儿呀!”
侍郎夫人见娇生惯养的宝贝女儿这副模样,惊呼一声,当场就吓得晕了过去。
侍郎赵蠡面色青灰,身形萧索。他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扫过怡红楼的牌匾,目光带着敢怒不敢言的隐忍。就在众人以为,他会进怡红楼闹上一番的时候,他却猛地低下头,沉着嗓音,吩咐下人将赵姗姗包起来,放进马车,带回侍郎府。
他这个态度,让很多看热闹的都大失所望,纷纷议论,说侍郎赵蠡是个怕事的,自个儿闺女都被糟蹋成这样了,还不敢为闺女做主。
赵蠡忍着被人指指点点,俯下身要扶起赵珊珊,“珊珊,起来,爹带你回去。乖,不怕!”
赵珊珊现在已经认不出人了,见赵蠡一靠近,以为要伤害自己,下意识地用指甲去抓对方。
赵蠡一个不查,手上被抓出了五道血痕。
“珊珊,是爹爹啊。你看看我,我是爹爹。”
他越是逼近,赵珊珊就越害怕。身后是一堵墙,赵珊珊无路可退。面前神色焦急的人的模样隐约之中变成了昨夜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的长相,那人笑着将她压在身下,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所有的记忆扑面而来,赵珊珊只觉头痛欲裂。她捂住脑袋尖叫着,趁着面前的男人不注意,猛地爬起来,一把将赵蠡推了个踉跄,发狂了似的往人群外面跑去,边跑,还一边脱着身上仅有的一点衣服。
她放肆地大笑着。笑声在人群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来人,快拦住她!”赵蠡被赵珊珊推得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刚站稳,就忙让带来的家丁拦住发狂的赵珊珊。
赵珊珊细胳膊细腿的,哪是身强力壮的家丁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人压制住了。
赵蠡望着依旧疯狂大笑不止的女儿,泪水溢满眼眶。他深吸了一口气,挥挥手让人将赵珊珊带到马车里。
顾景芜把一切看进眼里,拉着张昭奕的手悄悄出了人群,往人少的地方去,边走边说,“赵侍郎的表现,有点奇怪。”
“嗯?怎么奇怪了?”方才他根本没注意那边发生了什么。
“据我所知,赵姗姗在侍郎府是很得宠的。按理说,自己的爱女出了这样的事情,作为人父的,不说去怡红楼讨要个公道,至少面上的愤怒是无法掩饰的。可你注意到没有,方才赵侍郎的表现,却好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他生气,却是敢怒不敢言的那种。”顾景芜仔细回想着赵蠡的举动,越想越觉得奇怪。
张昭奕无所谓地点点头,耸着肩开玩笑道:“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赵蠡安排的?”
顾景芜瞪了他一眼,没个正经的!
“我的意思是,赵姗姗可能是失踪了好几天,才被人弄到了怡红楼的。赵侍郎中间一直寻找赵姗姗,却无果。今日一事,想必是在他预料之中的。这幕后策划的人要的,就是让赵姗姗或者侍郎府翻不了身。”
“顾小妮儿,你想象力可真是越来越丰富了哎!”张昭奕笑着说道,“不过,你怎么突然对这种事情有兴趣了?侍郎府的事情,和你也没关系啊。”
顾景芜叹了一口气,脸一耷拉,没精打采地说道:“因为赵姗姗前些日子惹了我,我还没有报仇呢,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她做什么惹你的?”一听顾景芜被人欺负,张昭奕神色一凛,瞬间不乐意了。顾小妮儿只能他一个人欺负,别人都算个屁啊!
张昭奕的态度,顾景芜意料之中。她拍了拍张昭奕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你瞧她都成这副模样了,那幕后之人也算帮我报了仇了,就算了。”
张昭奕可不会轻易作罢,依旧追问着发生的事情。顾景芜无奈之下,就将上次在远安侯府的经历和他说了。张昭奕听了,冷笑一声,对赵姗姗来了一个评价,“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我好奇的是,赵姗姗到底惹了谁,那人要这样算计她。赵姗姗这辈子就算是毁了。”顾景芜蹙眉。
“管他是谁。总之他是做了件大善事!”张昭奕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对赵姗姗的遭遇更是没有一丝同情。
经过这一件事,顾景芜逛街的心情也消失得差不多了。她与张昭奕随便找了家客栈,点了几道菜,吃完晚饭后,便在张昭奕强制性的陪伴下回府去了。
临别前,张昭奕心情莫名的舒畅,于是冲着顾景芜挥手作别,道:“下次咱们再见面,爷一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苗条的仓鼠!”
“我怕你会把它活生生给饿死!”顾景芜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不等他说话,“嘭”的一声就把大门给关上了。
张昭奕的话被硬生生憋了回去。他面对着朱红色的大门,笑着摸了摸鼻子。
他怎么认识这么个粗鲁的女人!
门关上,顾景芜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她的脑袋里蓦地浮现了几天前看花灯的那晚,尉长风杀死那三个杀手的场景。那晚,又是谁想要她的命?
那天,赵珊珊算计她,却没有得手,反而被她算计了。依着赵珊珊的报复心,很有可能当天派人在半路上拦截她。可这些都是她的猜想。当天一直清醒到最后的,就只有尉长风了。
她需要去问问尉长风知道多少。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几件事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原本打算回梧桐苑的顾景芜身子一转,往下人住的院子里走去。
天空暗了下来,像是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笼罩住了整个京都。通往外院的小径两边都挂上了灯笼,灯光晕染开来,在夜色的引诱下,显得愈发模糊魅惑。湿润的风吹过脸颊,带来淡雅的花香,令人心神安定下来。
下人的住处也燃起了蜡烛。走近了,便不时有见到她的下人向她行礼问安。她微微向那些人点头,示意他们不需要大惊小怪。
尉长风的屋子在靠里面数第三间,顾景芜到的时候,那个男人早已在门口候着她了。
在他那寡淡深邃的目光下,顾景芜瞬间了然。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这个男人是知道的了。不仅如此,他还算好了自己会过来询问。
站在门槛外面,她微微抬头与男人四目相撞,空气也似乎凝滞了下来。天地之间空空荡荡的,再难以容下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