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听说了么,有一个丫头在柴房里死掉了,听说被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僵硬掉了,眼睛睁着,手上都是血,看着特别恐怖。”
顾景芜路过水井旁边的时候,听到两个小丫鬟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真的么?不过啊,想必是那个丫鬟不听话,做了什么错事,惹得主子生气了,所以才落得这样的下场的吧。也不知道那个丫鬟是谁?我认不认识。”另外一个丫鬟摇头叹息道。
“你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说了你也不认识。我听说是大公子院子里的丫鬟。”
“啊?大公子院子里的?大公子那个脾气,谁都不敢轻易招惹他的。也是那个丫鬟运气差了点,遇上了大公子。”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为自己分配到了其他主子的院子里而庆幸,毕竟大公子的院子,前些年时常有丫鬟或者下人因为不规矩而受到处罚的事情,也就这两年丫鬟下人们都怕了,所以才没有出现什么大事的。
啧啧啧。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咂舌声音。
顾景芜站在两个丫鬟身后,将她们所说的话都听了个清楚。当她们说到那个被关在柴房里的丫鬟的时候,她的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接着越听越不是滋味。她不傻,对方都说到了这种地步了,若是她还猜不出那个死去的丫鬟就是银杏的话,真是太不应该了。
她抿了抿干的有些发疼的嘴唇,怔忡了好一会儿,突然发了狂似的冲到两个丫鬟面前,抓着那个第一个说话的丫鬟,质问道:“你说的那个丫鬟现在在哪儿?”
丫鬟被她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你——”
“快说!”她的目光渗透着丝丝寒意,让丫鬟不觉有些害怕,“少、少夫人说不吉利,所以一早就已经让人把她送去乱葬岗烧掉了。”
在这里,人都实行的是土葬,只有十恶不赦之人才会进行火葬,尸骨无存,连一点念想都不要他留下。
苏子衿竟然让人给银杏实行火葬!好,真是好的很!
顾景芜匆忙往马棚跑去,随手牵了一匹马,也不管是谁的,跨上去就骑着向乱葬岗去了。
马倌在后面“哎”来了好几声,她都没有理会。
马倌焦急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有些不知所措,“这可真怎么办好?那匹马可是大公子最喜欢的一匹马啊!怎么就让一个丫鬟给骑去了!这下我可怎么向大公子交代啊?这不是要了我的命了么!”
他颓然地摔坐在了地上。
一场大火,烧毁了顾景芜所有的希冀,包括她对纪尧的尚未说出口的隐隐情意。
乱葬岗,寒鸦凄厉地叫着,叫声像是能够唤来数百万的孤魂野鬼,在寒风瑟瑟之中,显得格外诡异可怖。天空被大火染得红了,火蛇吞吐着青烟,银杏的灵魂也在这丝丝缕缕的青烟中化为了灰烬。
顾景芜想要呼唤银杏的名字,可是声音哽在喉咙里,干得难受。
青烟里弥漫着一种腥臭的味道,十分难闻。
顾景芜干咳了两声,不知是因为那难闻的腥臭,还是因为其他的,她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胆汁都仿佛被呕出来了一样。眼泪夺眶而出,她索性坐在肮脏的野草横生的泥土地上,怔怔的望着那还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发呆。
马儿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悲伤,有些不安的踢了踢蹄子,喷出大口的白气。
天色渐渐的暗了,最终变成了全黑。顾景芜才仿佛有了灵魂,眼球动了动,僵硬的站了起来。
周围燃起了鬼火,幽蓝色的火焰像是盛开在夜色下的朵朵蓝色莲花。周围白骨森森,尸体横陈,不知名的虫鸟低声呓语,仿佛有千百只野鬼在说笑,对这个活人指指点点。
顾景芜没有一点害怕,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早已无悲无喜。歪了歪头,她对着空气无声的笑了。她的眼中,那里,银杏似乎就在那里站着,一如往日,对她单纯的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银杏,你先回去,顾姐姐会找到你的。那些伤害你的人,顾姐姐不会放过他们的。”
晚风呼啸而过。
书房,纪尧才从外面回来不久,正在听暗卫给他汇报事情。
“主子,那个叫银杏的丫鬟死了,少夫人让人送去烧掉了。顾姑娘追去乱葬岗,晚了一步。”
“什么?”纪尧猛地一拍桌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急,椅子在地上划出了尖锐而刺耳的声音。
苏子衿向他保证不会伤害银杏的,可是,现在银杏还是出事了。阿芜把银杏看得如此重要,银杏这样死去,不知道阿芜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而且,银杏是他允许的被关押在柴房的,他也算是让银杏死亡的推动者,阿芜现在应该是恨透他了吧,毕竟,那个时候,阿芜都主动示弱了,可他还是没有帮她。
纪尧往外面走去,与牵着马往回走的顾景芜遇见了。
四目相对,静默不语。
顾景芜是不打算主动说话的,她现在只想回去睡一觉。
纪尧动了动嘴唇,本想安慰一下顾景芜,让她不要太伤心。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被顾景芜那冷淡的目光逼了回去。
他转而看向顾景芜手中欠着的追风,说道:“追风似乎很喜欢你。它以前除了我,谁也不让骑的。”
追风似乎听得懂他的话,踢着马蹄,往顾景芜身边凑得近了。
顾景芜脸上没有情绪,手中的马鞭马鞍一垂,全都掉在了地上,“那就还给你。”他的一切,她都不要了。
望着顾景芜清瘦的渐行渐远的背影,纪尧心里苦涩,他道:“我也没想到银杏会死,苏子衿答应过我不会让她在柴房出事的。”他的解释,自己都觉得很是苍白无力。
他明知道银杏的身体状况,银杏怎么可能挨得过?
顾景芜讽刺的闷笑了一声,背对着那个男人,声音沉沉的,融进了漆黑的夜色里。
苏子衿说?他对苏子衿可真是信任得很呢!也对,两个人都成了亲,清早从一间房屋里走出来的,纪尧不信任她信任谁呀?
“纪尧,你可真是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