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满与不圆满都已经不重要了,顾景芜只知道,在那个男人爱上她的同时,她也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葛老,能否让我再进入幻境一次?”顾景芜恳求道,语气真诚。她应该感谢葛老才是。是葛老给她机会,让她明白了自己的本心。这一次,她不愿意再放手。
葛老道:“我是个生意人。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你要什么?”
或许是顾景芜的目光太过坚定明亮,让葛老有了一瞬间的动容。若是当面,那个女人也如她这般,那该是多好啊。可惜,往事终究是往事,过去了就过去了。
“我要你答应我,替我寻找到锦娘的下落,如何?”过去那么多年,锦娘还是他心口的一颗朱砂痣。如今,那朱砂的颜色早已褪尽,他也以为自己可以不再去回想。可是,从这两个孩子的身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真正的释怀,是需要坦然面对的。
他从来都不敢面对过那个事实。
他想找到锦娘,解开心中纠缠多年的结,自此,天涯两茫茫,各不相欠。
“好,我答应你。”顾景芜应声。
承诺达成,葛老也不拖沓,燃气炉中的香,给了顾景芜一粒药丸。
“幻境里的一年是这里的一天。我今点上迷香,待香燃尽之前,你必须得让他亲口答应与你一同回来,否则将会永远出不来了。也就代表,你在幻境里,只有七天的时间。懂否?”
顾景芜郑重地点点头,闭上眼睛躺在床榻上,静静等待着幻境的到来。
葛老叹了口气,“执念啊。”谁有何尝不是呢?
……
柳镇。
冬天过去了,万物复苏,春暖花开。梅园的花都落败了,灰色的枝干错杂丛生,枝干掩映之处,一间小木屋矗立在小径深处。两旁栽了各种的花草,只不过太久无人照料,那里野草疯长。绿的草,或粉色或蓝色或白色的花两相呼应,在春风中招摇荡漾。
木屋门上上了锁,锁住了里面的光景。不过,那锁布满蛛网,灰尘铺了厚厚一层,显然主人长久没来过此处了。
顾景芜就是在这间小木屋前醒来的。不知打哪里来的一只花猫正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圆圆的大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顾景芜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花猫受到了惊吓,一扭头就钻进了草丛里不见了踪迹。
顾景芜花了好半天才找到了出梅园的路,一路走一路看,觉得柳镇似乎变化了不少。有些东西,她以前在这里的时候,都不曾见到的。
她只一心想找到纪尧,倒是没有多想。沿着官道走,来到了集市。时辰是早上,集市里很热闹,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顾景芜循着记忆往纪家的方向走过去,经过路口时,一个不查,差点儿被一辆穿行而过的马车撞到。好在身后有人拉了她一把。
她回身道谢。
却听到头顶上方,一个男子略带惊讶的呼声,“是你!”
顾景芜抬头,总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男人与孔辞好生相像。只不过孔辞比他年轻,而这个男人,看着也有而立年纪了吧。
顾景芜道:“公子怕是认错人了。我与公子并不认识。”
那男人仔细端量了她好久,也说道:“是在下冒昧了。不过,姑娘与在下梦中见过的一个女子十分相似。只不过,算算时间,也有八九年过去了,那女子却再不是姑娘这般年轻的。”
顾景芜心中大惊,“八九年过去了?”她以为不过是很短的时间,没想到这里时间竟然流失得如此之快!
“你真的是那个女子?”孔辞这下确定了,“你竟然真的存在的。可是,你为何还是当年的模样?你可知,当年纪尧他为了找你,几乎要疯掉了。”
顾景芜有些不解,“你为何要说我是你梦中见过的?”
“我只是做梦的时候,记得见过你。只有纪尧一个人非要说你是存在的,别人都当他是疯了。我今日见了你真人,我倒是信了他的话了。”
所有人都忘记她了?
“当年既然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现在为何现在又回来了?”梦中的顾景芜,分明是个忘恩负义、冷血无情的女人。纪尧对她百依百顺,可她最后还是离开了纪尧。孔辞问,语气有些怪异。
“纪尧……他现在好么?”
“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他的生活了。他现在很好,成了亲,就是苏家的女儿。你既然选择了离开他,就不要再回来纠缠他了,免得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孔辞自然是为纪尧生气的,可是他更为纪尧惋惜。爱上了不该爱的女子,注定了他一生情路坎坷。与其让纪尧再次燃起虚无的希望,不如他提早帮他了断了好。
“他和苏子衿成了亲?”顾景芜的眉头皱起来。
孔辞笑道:“那可不。纪尧对少夫人很好呢,两人恩恩爱爱,至死不渝,情比金坚。所以,你还是走吧。”八壹中文網
顾景芜没有再理他。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这里没有人记得她的存在,就如同当初初入幻境时候的模样。可是这一次,却再没有苏婶子将她带回家,纪尧也再也不需要她了。
纪尧现在生活的很幸福。他不愿意回去,就是因为苏子衿么?
顾景芜在一家客栈住了下来,两三天内都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将纪尧带回去。不对,是纪尧到底肯不肯舍弃如今的如花美眷,放下那份执念。若是他不愿意,她呢?愿不愿意陪他一起老死于幻境?
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定数的。顾景芜不知道,其他人亦都不知。
眼看着幻境里的时间越来越少,犹豫不决的顾景芜决定出去走走。
幻境第四天,柳镇恰逢灯会。街上挂了很多各种各样的花灯与灯笼,一片喜气洋洋。
傍晚时分,顾景芜在街边买了一盏六方琉璃灯,挑灯走过小桥。桥上只三三两两的行人,相互耳语,脸上带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