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二,宜嫁娶。
沈小婉一家子赶着马车去了西山县北边的青山镇下面的沈家村,原本是不不准备去吃酒席的,但前几日得到消息称沈老爹也请人带了口信与大姐二姐,所以为了两个姐姐她也得走这一趟。
“咱们去了便当走个普通远房亲戚,他们说什么咱们都不搭理他们,找个角落坐着就行了。”沈小婉提前和江执打预防针,他没有见过沈家人撒泼打滚闹事的样子,怕他把他们当正常人看待了,万一中招了怎么办?
“放心吧媳妇儿,我不搭理他们。”江执觉得媳妇儿就是想太多了,今日那他那倒霉小舅子成亲,沈家二老就算再浑也不至于当场给他们气受,所以并未放在心上,悠哉的赶着马车,朝着县城的方向走去。
槐树村在西山县的南边,而青山镇在县城的北边,靠着宁水县的方向,所以得从县城的大道往宁水县那一方走,才能到沈家村。
沈家村位置偏僻难寻,一路耽搁了许久,花了近两个时辰才赶到沈家村,到的时候已经未时了。
沈家村与槐树村不一样,并不靠大山,只是村后有几个不高的小山丘,如此田地便多了些,日子也相对好过不少。
江执拉着马走到村口,瞧着近处有几间低矮的土墙茅棚房子,却都关门闭户的并无人在家,他是第一次上门的女婿,并不知该往何处走,转头看向和她一脸茫然的沈小婉,笑笑,媳妇儿也不知道。
这也是沈小婉第一次来沈家村啊,但她总不能和江执说你原配媳妇儿早死了,她是个借尸还魂的冒牌鬼吧?她故作不知的说道:“几年未来村子倒是变了许多。”
说罢又抬手指了指前方,“继续往前走走罢,应当很快就到了。”
“那成。”江执牵着马拉着车往前走。
小宝睁着水润的眼睛,趴在窗边望着外面陌生的景致,“娘,这里不好,没有很多很多树。”
槐树村山上很多树,一眼望去全是青绿,不像这里,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只看得见褐色的泥土。
“嗯。”沈小婉摸了摸小宝的发心,“可饿了?饿了就拿拿个盒子里的馒头吃。”
沈小婉担心去沈家吃宴席吃不好,早起出门特意给一人煮了一大碗臊子面,吃得饱饱的出门,另外还备了一些馒头,以防路上饿了。
“不饿。”小宝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还饱着呢。”
沈小婉点头,“那饿了和娘说。”
“好。”
马车没走多远就遇上了几个去沈家吃酒席的村民,有了村民领路也就容易得多了,很快便到了热闹极了的沈家。
“五叔五婶,你家又来客了。”领路的村民一到沈家就冲着沈老爹沈婆子大喊着,“还是坐着马车来的。”
一身新衣的沈婆子精神抖擞的匆匆从屋里走出来,在看到沈小婉的那一瞬眼睛立即眯了一下,脸色微沉了一下,但又想到今日是儿子的喜宴,便还是忍着心底的愤怒上前了,压着声音,“三妹回来了。”
沈小婉听出沈婆子话里的咬牙切齿,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淡淡的说道:“嗯,回来了。”
坐在院里的一些妇人们听她是沈三妹,都纷纷凑了过来,“呀,这是沈三妹啊?这都大变样了啊,我这一下子还没认出来。”
“可不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以前瘦得跟什么竹竿似的,现在人长高长胖了不说,还长得怪好看了。”
“沈三妹你还记得我不?我是你贵堂嫂啊。”
“还记得我不?我是你三叔家的桔子堂姐。”
沈家村的村民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又见自五年前被嫁出去之后从未归过家的沈三妹打扮得像县城的有钱人,便都纷纷围上来攀关系了,什么七姑八姨的,数不甚数。
“沈三妹嫁去了哪里啊?”
“这几年过得怎样?”
“这是你家男人和娃儿?还怪俊俏的。”
“你好些年都没回来过吧?你爹娘可想你的紧。”
沈小婉疏离的笑了笑,她心知这些人心底为何对她这般热情,若是她打扮得像大姐她们一样前来,必然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娘,我们也想您得紧呢,这不得到娘托人带的口信,我们一家子就过来了。”沈小婉淡淡的笑着,“对了娘你的身体可还好?”
沈婆子一下子就想起了年初因为这个挨千刀耳朵沈三妹所挨的板子,可是在床上躺了小两个月才养好身体,脸色越发沉了。
“小弟大喜的日子,娘你可莫要黑脸,怪不吉利的。”沈小婉看了一眼布置极为喜庆院子,又瞧了瞧被冷落在院角的大姐,将早准备好的礼金递给记礼单的人,“娘你忙吧,不用招呼我们了,我们又不是外人。”
沈婆子气的直哆嗦,恨不得将人给撵出去,但今儿是宝书的大喜日子,不能坏了大事儿,只能咬牙先忍了,等宴席过后再好好教训她!
“沈三妹这是做什么呢?一出手就是五十文礼金,可真大方。”一旁的村民看着记录的礼单,不由惊叹。
沈婆子一听,气得直哆嗦,就五十文?她也好意思拿出手!
沈小婉才不管沈婆子高兴不高兴呢,牵着儿子走到被冷落的大姐身边坐下,“大姐你来得这么早?”
“也刚到一会儿。”沈大妹没说自己是半夜里就出门了,她早前就瞧着三妹被村里的婶子嫂子们围起来说话了,没想到她还能过来和她说话,忙不迭把板凳让出来,“三妹你快坐。”
“大姐你坐你的,我们这边坐就成了。”沈小婉坐在江执搬过来的长凳上,又拍拍小宝,“叫人。”
“大姨。”小宝记性好,还记得这个大姨。
沈大妹诶了一声,不自在的想摸口袋给小宝拿吃的,但摸了半天发现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六文铜板还给了礼金了。
“大姐一个人来的?大姐夫和几个侄女没来?”沈小婉问道。
沈大妹脸色难看,不自在的捋了捋灰白的头发,“他去县城做活了,三个妮子去屋后的山上了。”说着指了指沈家屋后的山坡,“三妹还记得那山上有几株桔子树不?”
“记得,味道可酸了。”沈小婉其实不记得了。
沈大妹回忆着说道:“就是酸得很,但以前你可喜欢了。”
“嗯。”沈小婉指了指身侧的江执,“大姐,这是我相公。”
“这就是妹夫啊。”沈大妹觉得这个妹夫气势好足,比她们村的村长还吓人,也不敢抬头多看,双手拘谨的放在打着补丁的裤子上无处安放。
“大姐。”江执见沈大妹似乎有些怕他,便和沈小婉说了一声就带着小宝去外面转一转,留姐俩单独说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