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将军府的案子很快就被查清,无数埋藏了数年不见天日的证据一一浮出水面,无一不提醒着太和帝乃是其父德治帝与靖北侯为扫除眼中钉而犯下的打错,气得他砸了好几个贡品砚台。
太和帝亲自下令重审镇远将军府之案的命令已经传遍燕京,如今民间风向全部为镇远将军叫屈并唾骂靖北侯,虽没有明说,但众人未尝不知乃是德治帝昏庸不识真相。
太和帝气怒,但为表圣意又不得不为镇远将军府翻案,是以直接下旨为镇远将军府正名,并追封江珣为仁义公!同时命江执认祖归宗,为安抚江执,并赐金银珠宝数箱。
“谢圣上。”
来传旨的公公离去后,沈小婉看着厅中摆放的一箱一箱的金银,嘴角微微往下压了压,这圣上可真有意思,平反了就给公公追封一个仁义公就完事了?就给江执弄这么几箱金银珠宝打发了?连江家的祖宅和那些家财都没说还回来,可真够有意思的!还说什么信任之词,呵呵。
要知道公公可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身上的功勋可比江执高得多,虽说人现在不在了,也不该就拿一个虚头巴脑的封号就给打发了吧?沈小婉也没有想江执借着公公的功勋蒙荫富贵,但就是觉得太简单了,也未尝不昭示着太和帝的心思。
“都入库收起来。”沈小婉吩咐了杜鹃和邱嬷嬷将金银搬取库房,然后给江执倒了杯茶,“如今爹也算是沉冤得雪了,咱们何时去为爹娘迁坟?”
江父是死在战场之上的,当时被靖北侯陷害,落得个无人收尸的地步,还是霍峥的父亲霍荣他们私下偷偷收敛了尸骨,与难产而亡的江母一同埋葬在幽州城外的树林里。如今沉冤得雪,是时候该让江父江母的尸骨葬入江家祖坟了。
江家祖坟位于燕京城外二十里地之外的小西山,当初被冤陷抄家之时,江家祖坟还被扒了,后来还是山下受过江家恩惠的村民帮忙重新收敛尸骨,只是不知现下怎么样了?
“还有小西山上的祖坟也该好好修缮一番。”沈小婉看着江执抿唇不语,知晓他心中难受,伸手覆住他的手背,“如今爹已沉冤得雪,想必这是爹、还有江家祖辈最想听到的事了,我们早些去告知他们也让他们高兴高兴。”
江家祖辈曾随着南周皇帝四处征战,一直忠君爱国,一直为南周镇守幽州,这数百年以来,无数祖辈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原本庞大的家族也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人,近三代更都是一脉单传,而在三十年前经历了一场诬陷,如今......
幸好当初的仆从将江执抱走了,没有惨遭毒手,幸好,幸好。
虽然江婆子一家待他不好,但好在躲开了追杀,要不然也没有今天。
“嗯,我已经让人去了。”江执反手握住沈小婉的手,“我想要亲自去幽州迎我爹娘的尸骨我燕京。”
沈小婉怔了一下,这是不打算领运河的任务了,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现在认祖归宗才是大事,“那我和小宝他们去吗?”
“我带小宝去,你和闹闹还有懒懒在家等我们。”江执想要她在家安排一些道场之事。
“好。”沈小婉忙应下,“那什么时候出发?”
“我待会儿便上奏,等圣上批准了便去。”江执看了一眼窗外,“这一来一回恐怕要小两月的时间,我会赶在吉日之前回来。”
沈小婉点头:“好,我听你的。”
折子送上去不到一日,太和帝便批准了,并允了三月孝期,以代三年之孝期。
江执在得到批复的第二日便离京了,随行的除了小宝以外还有霍峥,他要回幽州去了。
江执走后,沈小婉与闹闹懒懒便开始了守孝之期,其实正儿八经的应当守孝三年,但江父已逝世近三十年,再有便是江执若是三年不出仕,恐怕军营再无他的容身之处,虽然武将没有文官容易替代,但人才辈出,防不胜防,所以他们只守三个月,想来江父能体谅他们的。
闹闹和懒懒也已经从娘的口中得知他们的亲爷爷也是个大将军了,很多年前被人害死了,现在爹为爷爷伸冤了,这一回和哥哥是特意去接爷爷回家的。
二人在得知爷爷以前是神勇将军后,就一直缠着沈小婉说爷爷英勇杀敌的故事,尤其是闹闹,更是用崇拜的小眼神的望着爷爷的牌位,“以后我要好好学功夫打坏人,也像爷爷一样打遍天下无敌手,让匈奴人闻风丧胆,吓得屁股尿流。”
那些人怕的可不是你们爷爷,而是你们爷爷率领的幽州铁骑,只可惜江珣意思,幽州铁骑也早已没了。
沈小婉叹了口气,拉着二人走了出去,“该干嘛干嘛去,不准偷吃。”
“我偷吃了爷爷会不会来找我?”闹闹很崇拜爷爷,好想见一见爷爷到底长什么样子,如果见到了再让爷爷教教自己功夫,等他学成了下一次再见到霍叔肯定打赢他!
“别做梦了,爷爷不会来找你,但娘的板子会找你!”沈小婉拍了拍闹闹的屁股,“带着弟弟回屋念书去。”
被打了屁股闹闹也不觉得疼,反而扭了扭屁股,哼哼两声:“娘你好凶哦。”
“找打。”沈小婉一扬起手,闹闹拔腿就跑,还忘喊上懒懒:“啊呀......懒懒快跑。”
等二人走远后,沈小婉摇头叹气,“外间怎样了?”
杜鹃将外间这几日的风向禀报道:“圣上重新委派了赵国公府的世子爷前去监督运河挖掘一事,八月初一便同工部大人们一道前去。同时官道与扩建之事也一同开始,已经开始征收普通百姓,一日工钱五十文,还管吃管住。”
沈小婉倚坐在椅子上,“听着倒是极好,但一日可累得不行,圣上要求年底扩建完成,想必得加班加点的做工。”
“夫人说的是,但去的人依旧很多。”
“都是为了生活。”沈小婉抿了口茶,“他们的伤养好了吗?”
江婆子和江长远的被打了之后就被安置在客栈里养伤,沈小婉实在是不待见他们,但又不想做得太过火,不让人觉得知晓她不是亲娘后立即将人甩开了,所以还是请了大夫给他们医治,并请了丫鬟伺候二人。
杜鹃道:“好得差不多了,江长远还跑出去寻了顾侍郎。”
去槐树村请二人来京的是顾侍郎的仆人,所以没了倚靠的江长远第一时间就去找顾侍郎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因着弹劾一事惹了盛怒,顾侍郎刘言官都被罚了。
沈小婉冷笑,“他恐怕是不知道顾侍郎的官位差点被薅了,躲他还来不及呢。”
“是的夫人,他被顾家仆从撵了开后气得跳脚骂人。”
“这人呐别总想着害人走捷径,结果倒霉的还是自己。”沈小婉叹了一声,“让他们收拾收拾,尽快送他们回槐树村。”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江婆子二人走的那日,沈小婉去送了一程,江婆子看见她的时候张嘴又想骂,但又想到之前被打被威胁,又只能闭上了嘴,怨恨又无助的瞪着她,想打她又不敢打。
沈小婉冷笑,还是不知悔改,蠢货!
但她不想和这个脑子有病的人多说,按照江执的吩咐给了江婆子五百两银子,这是谢她收养之情,从此不再往来,“这些年你虽待江执不好,但我还是要感谢你当初收养一场,这些银子算作酬谢,银货两讫,从此以后不会再来往,各走各的道,各自安好。”
江婆子拿着沉甸甸的银子眼睛亮了亮,这么多银子,可真是太好了。
沈小婉冷笑,说她蠢还真的是蠢,就被这点蝇头小利给蒙蔽了。
若是她能心胸宽阔大义一点,不那么自私自利对江执好一点,江执也会好好孝敬这一个养母的。
只可惜没有。
不过这样也好,就此别过,谁也不再欠着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