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敲锣打鼓,上演着将士出征的恢宏场面,惹得台下看客连连叫好。
今日来的客人都是武将,少数是附近州府的政务官员,所以大家看到戏台上出征的戏时都感同身受,心中动容。
武将家眷们看着戏台上的戏忍不住落泪,“这是俺第一次看戏,一直以为戏班的戏子们都唱得是情啊爱呀的玩意儿,没想到能演出这样的好戏,看得俺心底难受不行。”
“这让我想到多年前与戎族那一战,他们一离开就是多年,我们心底担忧,只能夜里独自哭泣,等到天一亮又起来干活儿做事,不敢让孩子们知道。”
“大家都是一样的,男人们在外面拼杀保卫国家,我们女人们在家照顾爹娘和孩子,还得整日为他们日日担忧,幸好现在没事了。”
女眷们说起这些年的艰辛,便找到了公共话题,开始说个不停,但总有人喜欢挑事儿,“我们这些边关武将之妻对这种苦日子是憎恶得不行,说起来便没个头,说话也粗俗,让江夫人见笑了。”
说话的是崔都尉的妻子,她乃是文官之女,一身文秀之气,平素很不喜欢这些粗俗的武将,若非今日江将军生辰宴她真不想来。
沈小婉听着崔夫人这貌似自损,其实嫌弃之意明显,淡淡笑了笑,“哪里。”
崔夫人接着又问道:“江夫人应该没有过过这种日子吧?”
崔夫人听自家丈夫说过,江将军乃是祖辈蒙荫之后,曾参与过南周与匈奴的几年对战,但具体有何功绩并未听说过,所以猜测许是因着祖辈和江夫人娘家的关系,这才能空降至会山关做守将。
沈小婉抿了口茶,心下嘲讽,会山关果真离燕京城太远了了吗?消息调查得可真不灵通,连她的身份背景都没查到就敢来挑拨离间?
崔夫人曾打听过,隐约知道沈小婉身份不高,但可如今看沈小婉气质高贵,出手大方,像是高门出来的女人,所以便以为那些是假消息。
沈小婉放下茶盏,淡淡笑着,“崔夫人这话错了,我家将军每次出征,我也与众位同样担忧害怕。”话锋一转问崔夫人:“崔夫人才应当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吧,毕竟这几年没有战事,而且都尉夫人自嫁人之后便随崔都尉一同住在会山关。”
崔都尉娶过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是个农妇,早些年太过劳累去世了,后来与戎族战事安定之后,崔都尉官升至校尉,再续娶了会州一政务官之女,也就是现在的崔夫人。
崔都尉也靠着崔夫人娘家的关系升职成了都尉,行事作风越发大胆了,所以敢仗着在军营中的势力给江执使绊子。
崔夫人脸色僵了一下,讪笑道:“我以为江夫人也与我一样,一直与将军住在边关之地。”
沈小婉没戳穿她的心思,只道:“算起来我家将军在军营做事已有十几年,参与过与戎族和匈奴的两次战事,都曾立下功劳。”
江执从不把这些功劳挂在嘴边,会山关的人只知道他很有本事,曾立过大功,却不知具体是如何的,沈小婉很满意的看着诸位武将夫人露出的惊讶神色,“他每次随军在外征战,我在家都是日夜担忧不能寐,想必诸位与我一样的。”
诸位武将夫人齐齐附和,“的确是这样的,当初我还在咱们老家的村子,公婆病弱,下面还有小叔子和几个孩子,不仅要挂心远在边关的男人,还要想方设法将日子过下去,那些年熬得艰难。”八壹中文網
“就是就是,幸好现在日子过好了,一家子团聚了。”
“这里虽然寒冷,但俺们也不愁吃穿了,比以前好得多了。”
这些女眷多是武将们在乡下娶的媳妇儿,多是粗俗的农妇,有的是武将子女出身,大多是性子泼辣又耿直,没有太多的算计心眼,但又有些八卦,“原来江将军参加过两次大的战事,真是厉害,难怪能做咱们会山关的守将。”
“幸得圣上信任,这才派将军前来。”沈小婉知道江执的到来许是阻挡了一些将士上升的路,有些表面服从心底肯定还有些小心思,比如崔夫人,所以才要与这些夫人们打好关系,“当然驻守会山关不是将军他一人就能行的,还需要诸位将士相助,才能保卫好会山关。我在此替我家将军谢过诸位将士了。”
被夸了诸位夫人脸上都有光,脸上的笑意也更真切了,“江夫人哪里话,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将军指挥着大家作战,大家才能把会山关守好,才能让戎族人不敢攻过来。若是没有将军,他们这些糙汉子能排兵布阵?”
沈小婉看了一眼说话的这个妇人,这位妇人是一位校尉夫人,其丈夫刘校尉的职位屈居崔都尉之下,但能力确实不输的,但因着崔夫人有关系说得上话,一直就被压了一头。
所以和崔都尉关系不佳,但却入了江执的眼,江执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沈小婉在招待客人时便多放了几分注意力在刘夫人的身上。
刘夫人三十余岁,一脸富态之相,给人一种很热情很好相处的感觉,而且这人说话是所有的武将女眷里说话最有水平的一人,其余人说话要么是太接地气了!要么就是没吭声!所以刨除刘校尉的关系,沈小婉也愿意对她多看了两眼,“刘夫人此话差矣,诸位都尉和校尉都是将才,假以时日必定都是领军一方的大将。”
崔夫人看着沈小婉与刘校尉的夫人相谈甚欢,甚是不喜,轻哼了一声,堂堂一个将军夫人竟然自降身价的与这些粗俗不堪的乡下妇人说话,真是丢人!
沈小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她不会因为刘夫人她们身份不够高、容貌不够好看、家中不够有钱就看不起一个人,她可以做到和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亲切有礼令人不觉得厌烦,这是她的本事也是她的能力。
也或者是因为自己也是从这么走过来的原因,不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除非是面对崔夫人这种讨厌的人她才会以身份以权势去压人!
只是现在时机不对,她不想破坏掉江执的寿宴,本来在这个贫瘠寒凉的地方做寿就已经亏待他了,若还发生不喜的事情她会更加难过的。
所以沈小婉只是侧目睨向坐在一侧的崔夫人,淡声道:“崔夫人可是染了风寒嗓子不舒服?嗓子不舒服就多喝一点茶。”说着命旁边伺候的丫鬟:“都是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给崔夫人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