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终于长大了。
总算逃离父母给自己建造的心灵囚笼。
从此，天高任鸟飞，老家不再回。
朱秀梅怔怔地举着手机，很久很久，马超都没有接过去。
她那在痛苦中，依然狡黠的目光，终于黯淡下去。
她自己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我被人打断了双腿，我老公也被同一个人打断了双腿，你们赶紧过来抓人啊。”
“这位女士，请你不要着急，请你告诉警方，你现在的准确地址。”
“我在灵蛇镇百家寨村，门牌多少号我不知道，但打我的人，名叫萧行云，在村里很有名，是有名的土匪恶霸，你们到村里一打听就知道了。”
“好的，我已经记录下来，马上出警，请你保持电话畅通。”
110报警中心的工作人员，遇到这样的事情，按照正常的工作流程，会联系离事发地点的最近警局或者派出所。
于是工作人员一个电话，打到灵蛇镇派出所，把情况说了一遍。
今天是副所长王建成值班，很快就收到警员的报告。
“什么？萧行云打断了两个人的双腿？这……行为，太恶劣了，我必须亲自带队，去现场调查。”
王建成是刚从市局调过来的警官，他的徒弟杨雪，也跟他一起调过来了。
前段时间，他们破获几个重大案件，以及在阻击凶犯宋吉祥的事件当中，立下大功。
正因如此，才得到上面领导的赏识，提拔他到灵蛇镇做副所长。
当然，在上任前夕，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升职，为什么会调到灵蛇镇。
一听到萧行云这个名字，他就会条件反射，喊上杨雪，以及另外两名警察，坐上警车，就赶往百家寨村。
杨雪体内的正义感爆棚：“师父，萧行云又惹祸了？他这人，咋这么暴力呢？人倒是不坏，但整天打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必须严肃处理。”
王建成一张黑脸，皱成一团：“没调查清楚呢，你别乱说话。真是他的责任，我们还要向江湖事务局报告，他身份特殊，我们处理不了他。”
杨雪气乎乎地说道：“这个事儿精，就他特殊！哼，如果他真的自恃武力，伤害普通人，就算我拼着这个工作不干了，也要把他绳之以法！”
车内的其他两名警察，干咳两声，这才提醒道：“这个萧行云，不太好惹啊，前些天，他和我们镇长家的孩子起了冲突，最终换了新镇长，而萧行云毫发无损！”
王建成严肃地训斥道：“你们别乱说话，一码归一码，那事我也知道，怪不到萧行云头上。”
“是是，我们就是随口一说。”那两人互视一眼，似乎在说，萧行云的关系太硬了，连王副所都认识，明显帮着他说话。
王建成带着几个警官，到达萧行云家里的时候，镇医院的救护车已经赶到。
医护人员正忙着把朱秀梅和马志友抬上担架，他们看到警察来了，顿时哭嚎起来，像看到亲人一样。
“警察同志，你们来得正好，就是那个人把我们双腿打断的。”朱秀梅和马志友，同时指向萧行云。
杨雪先是狠狠瞪了萧行云一眼，然后才问伤者：“打断的？怎么打的？你能详细描述一下吗？”
朱秀梅想了一下子，才说道：“我们当时躺在地上，萧行云刚回来，路过我们身边时，一脚就踩在了我们腿上，就这样把我们的两条腿都踩断了。”
杨雪微微一怔：“萧行云回来之前，你们为什么躺在地上？”
“我们当时是被萧富贵和陈秀芝两口子打倒在地上的，所以才躺在地上。”朱秀梅这才指向陈秀芝和萧富贵。
杨雪总算听出来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了：“那他们为什么打你们？你们和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我们来闹事……不对，我们来找他们理论，想把儿子马超喊回家，结果他们上来就打我们，把我们打倒在地。对了，我们和他们是亲家关系，我儿子马超娶了他们的女儿萧灵筠。”
王建成突然插嘴，恍然大悟般地说道：“噢，闹半天你们这是家庭纠纷啊！小雪，你如实记录下来，家庭纠纷，我们警方不便插手，如果矛盾依然解决不了，可以到法院起诉。”
朱秀梅怒道：“什么家庭纠纷，我们的双腿都断了，这是重伤，你们得把萧行云抓起来，判他几年！”
“我刚才怎么听说，这是萧行云路过的时候，不小心踩断了你们的双腿？他有人证的！”
“我们的双腿，是被他故意踩断的，我也有人证，小超，你赶紧出来帮我们说几句公道话啊。”朱秀梅大吼道。
“我当时在屋里，我什么都没看到！”马超已经逃出了牢笼，放飞了自我，一点也不帮父母说话。
他刚才就想明白了，如果今天不是父母到这里闹事，双腿咋可能会断？
说到底，这是他们自找的。
他们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小舅子萧行云路过的时候，还真有可能，不小心踩断他们的双腿。
“看看，你儿子都说没看到。”王建成说道，“先这样吧，你们赶紧到医院治疗，别耽误了伤情。后面如果有什么新线索，再联系我们。实在不行，你们就到法院。”
说完，王建成带着杨雪等人，离开了萧行云家里。
从头到尾，他没和萧行云说一句悄悄话，一切都是按正常流程处理。
警车开出巷子，嫉恶如仇的杨雪就气坏了，不满道：“王所，就算是家庭纠纷，打断了双腿，也归我们警方管吧？你这么偏袒萧行云，怕是无法向上面交待吧？”
杨雪气恼之下，连师父都不喊了，直接喊他王所。
王建成也不生气，认真解释道：“我这就向上面交待，这也是我来灵蛇镇任职的职责之一，有关这类人的问题，我必须向上汇报。”
“啊？”这下子，轮到杨雪惊愕了。
这时候，王建成已经拨打了一个号码，还故意凑到杨雪旁边，让她一起听。
“陶处，今天萧行云打伤了两个普通人，我们该怎么处理？”
“原因？谁是过错方？”陶达潭一句话，直指问题根本。
“萧行云姐姐的公公婆婆，到他家里闹事，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到他家里闹事了，在此之前，对方还曾打伤过他的父母，双方积怨已久，这是萧行云第一次下重手，打断了他们双腿。”
王建成如实描述。
“嗯，干得漂亮！要是我，我会打得更狠！”
“……”王建成和杨雪，瞬间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