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揽月一大早踏入顾家大门，便遇上了迎面而来的顾青云。
顾青云这些日子都没有去书院，对外说是要在家里侍疾，但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揽月。”看到顾揽月从外面进来，顾青云皱了皱眉道：“你昨晚不在家？”
顾揽月抬头瞥了他一眼，“大哥有什么事？”
顾青云道：“你到底是个姑娘家，总是夜不归宿……”
顾揽月打断了他的话，平静地道：“大哥，凌家是我母族，我去凌家应该算不得夜不归宿。”
顾青云动了动嘴皮，到底没将“凌家现在根本没人”说出来。
顾揽月道：“大哥若是没事，我先回去了。”
“你等等。”见她要走，顾青云还是叫住了她。
看着顾揽月平静淡漠的眼神，顾青云只觉得心中一紧，原本在心中酝酿许久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半晌才低声道：“揽月，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顾揽月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了，大哥，失陪。”
看着顾揽月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顾青云眼底满懊恼和失望。
当初揽月刚回来的时候，他若是对她上心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谁能想到，父亲堂堂户部尚书，一夜之间竟然会因为这样荒唐的原因跌落下来呢？
想到此处，顾青云忍不住看了一眼纪氏院子的方向，一抹暗芒从眼底掠过。
“小姐，昨天下午顾怜星回来过。”顾揽月才踏入明月苑，迎上来的翠翘就在她耳边低声道。
顾揽月脚下一顿，挑眉道：“她回来做什么？”
翠翘摇摇头道：“顾怜星去见了顾文华，待了将近两刻钟才出来，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不过顾怜星走的时候，看起来心情不错。”
顾揽月微微眯眼，思索了片刻才问道：“她没有去看纪氏？”
“没有。”翠翘道：“如今纪氏的院子里，除非有大小姐和夫人同意，谁也进不去。
顾揽月突然展颜一笑，道：“父亲的伤也好了不少了吧？”
翠翘道：“确实已经好了不少，听说昨天还下床来走动了几步。”
顾揽月点头道：“去看看纪氏。”
纪氏比起从前消瘦苍白了许多，独自一人被关在房间里，日日担惊受怕，一个怀着身孕的孕妇如何能受得了？
更何况，纪氏的年龄已经不算小了。
这些日子下来，纪氏一天比一天沉默，心中的失望也层层堆积。
她知道顾文华受了伤，但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却派人来问自己一声都没有。
相识二十多年，纪氏对顾文华的了解比绝大多数人更深，她自然不会不明白顾文华的心思。
顾文华真的想要抛弃她了。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抛弃她。
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纪氏抬手遮挡了一下令眼睛不适的光线，等到适应了之后才缓缓放下，定定地望着站在门口的顾揽月。
“你来做什么？”纪氏垂眸，淡淡道。
自从出卖了顾文华，纪氏就不太在顾揽月面前维持自己虚假的形象了。
她这副模样，倒是比故作温婉贤良要顺眼几分。
当然，这点顺眼也不足以让顾揽月就此放过她。
“二妹妹昨天回来过，她没来看你。”顾揽月道。
纪氏冷笑道：“没有大小姐你的允许，星儿进得来么？”
顾揽月惋惜地看着她，摇摇头道：“随便你怎么想吧，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父亲昨天已经能下床走动了。想必再过不了多久，他的伤就该好了。到时候…二婶，你的去留，可就不能再拖了。”
纪氏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攥得发白。
她猛地抬起头来瞪着顾揽月，“顾揽月，这孩子…是你的亲弟弟！”
顾揽月嫣然一笑道：“我没有弟弟，弟媳和大伯私通所生的孽种罢了，有什么资格说是我弟弟？”
纪氏脸色惨白，恨恨地瞪着顾揽月。
顾揽月微微弯腰俯视着她，“二婶，想要活下去，想要你的孩子活下去……就要自己想办法。”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纪氏突然有些崩溃地尖叫道。
顾揽月站直了身体，摇头道：“不是我要你做什么，二婶…你是要自救。当然，你若是舍不得可以自己带着这个孽种去死，反正顾文华现在也是一滩烂泥了。看在他是我生身父亲的份上，放他一马也未尝不可。”
“你不怕我告诉你爹？”纪氏盯着她道。
顾揽月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有什么用呢？”
纪氏哑口无言。
顾揽月根本不在乎顾文华这个爹，甚至巴不得他倒霉，自然也不在乎跟他撕破脸。
相反，若是顾文华知道自己出卖了他……
纪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顾文华会杀了她的！
纪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眶里滑落。
顾揽月好心情地欣赏着这一幕，果然，自己的快乐都是建立在仇人的痛苦之上的。
顾揽月继续道：“二婶，不如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纪氏戒备地望着她，只听顾揽月道：“你好像又多了个女婿，是卫王殿下呢。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你猜，顾怜星会先怀上萧绍的骨肉还是赵璋的？”
纪氏没觉得很开心，反倒是觉得一瞬间仿佛坠入了寒冷的冰水中。
顾揽月手里不仅握着她的把柄，还有星儿的把柄，她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纪氏颤抖着嘴唇，喃喃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
顾揽月深知不能将人逼急了的道理，轻声道：“二婶不用担心，我如今的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没有想要赶尽杀绝的意思。我是真心想要二婶留下来的，毕竟新夫人…呵，我可不想再要一个嫡出的弟弟。”
纪氏望着顾揽月不说话，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顾揽月。
但现在除了相信顾揽月，她好像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纪氏低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顾揽月看着可怜兮兮的跌坐在软榻边的纪氏，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她可真是个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