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月收回了替萧绍把脉的手，悠然起身走到一边，慢条斯理地用清水洗着手。
坐在旁边的宣先生还能稳得住，靠在床头的萧绍却按捺不住了。
“陆公子，我的病到底如何了？”
“病？”陆观月挑眉道：“谁说你病了？”
“我没病？”萧绍大喜，但是……
“我这些日子，确实很难受。只要稍微有些动作，就心痛如绞啊。”
陆观月轻哼了一声，道：“这就要问问王爷自己，到底是不长眼得罪了谁。”
萧绍瞬间明白了，“有人给我下毒。”
这几天也并非没有讨论过这个可能，只是太医都查不出来他有中毒的迹象，谁也不敢说他是中毒了。
宣先生问道：“如何解毒？”
陆公子哼笑了一声，“解毒啊，有两种法子。”
萧绍道：“陆公子请说。”
“第一种，找到下毒的人，求她给你解药，这是最保险的方法。”
陆观月悠然道：“第二种，我能推测出解药的大致配方，但其中有那么一两样，得看下毒之人的个人偏好，只能靠猜。原本如果时间足够，我还可以慢慢试。但是现在既没有药方，也没有时间，就只好在淇南王身上试了。我能保证淇南王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多试几次，总是能行的。”
萧绍听得脸色发白，“在本王身上试？”
“不然呢？”陆观月道：“太医查不出来，是因为这毒并不在血液中，对方手法极其巧妙，毒素都汇聚在你心脏隐秘的一点地方。下毒容易，想要取一些出来就难了。我只能用长针，从你心脏里取血。一不小心，可能会让你提前毒发。”
见萧绍沉默不语，陆观月好心情地补上了一句，“对了，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内不能解毒，那毒素便会侵蚀你整个心脏。到时候，可就不只是痛一痛那么简单了。如果心脏彻底被侵蚀破坏……”
萧绍脸色惨白，求助地看向旁边的宣先生。
宣先生扶了下脸上的面具，沉吟道：“你确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陆观月冷笑道：“我想杀的人活不了，我想救的人也死不了。你若是不放心，我还有一个法子。我可以用金针暂时封闭他的血脉和知觉，然后给他换一颗心脏。”
“……”
萧绍惊恐地看着陆观月，他跟陆观月其实不算熟悉，虽然早知道陆观月不是善茬，但直到此时才真正看清楚这人的可怕之处。
宣先生叹了口气，道：“也罢，那就劳烦观月尽快配出解药了。”
“宣先生!”萧绍叫道。
宣先生看着萧绍，平静地道：“现在外面有传言，萧九重准备从宗室选择嗣子。”
萧绍立刻沉默不语，宣先生道：“原本选择你的机会就不大，你是先太子唯一的子嗣，过继你等于让先太子绝嗣。二是你年纪只比萧九重小几岁，并不适合作为嗣子。你唯一的优势就是，先太子和萧九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如果你身体不好，即便萧九重同意了，朝中官员也不会同意了。”
萧绍咬牙，半晌才道：“好，我同意了！”
陆观月挑了挑眉，侧首似笑非笑地看了萧绍一眼。
“劳烦陆公子了。”萧绍看向陆观月道：“对了，星儿如今正在府中，陆公子与她相识，若是无事可以去看看她。”
陆观月并不意外，漫不经心地道：“有空再说吧，王爷既然答应了，就好好准备着。放心，除了试药的时候痛苦一些，我不会误你的事的。”
听了这话，萧绍眉心一跳，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陆观月并没有去看顾怜星，而是去见了顾揽月。
顾揽月有些诧异地看着被凌家护卫押到自己跟前的人，“照叔，这是？”
凌照道：“他说有重要的事，一定要见大小姐。”
顾揽月打量着眼前的陌生男子良久，才道：“我认识他，照叔先去忙吧。”
“小姐。”凌照蹙眉，有些不放心地道。
这人来得突然，看起来毫不起眼，但凌照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古怪。
顾揽月笑道：“不必担心，他是聪明人，不会在凌家乱来的。”
见顾揽月神色笃定，凌照这才应了声是，带着人出去了。
等人都出去了，只见眼前的男子抬手往连忙一抹，原本平庸陌生的面容不见，露出了一张清俊容颜。
“陆观月。”顾揽月淡淡道。
陆观月笑道：“师妹，好久不见，可是想念师兄了？”
顾揽月嫣然一笑，“听说你前几日被仙乐阁的人追杀，现在看来果真是应了那句话。”
“什么？”
“祸害遗千年。”
陆观月低低地笑出声来，“小师妹消息这么灵通，我被追杀的事情，该不会是跟你有关吧？”话音未落，陆观月已经欺到顾揽月跟前，抬手就朝顾揽月肩头抓取。
顾揽月一动不动，抬手隔开了他的手，两人瞬间变换了七八个招式之后，顾揽月挥袖将人逼退。
陆观月后退了几步，抬手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修剪整齐圆润的指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红，仿佛是女子涂了一层浅浅的蔻丹。
顾揽月随手将手中的折扇丢到桌上，雪玉一般的牙雕折扇上钉着两颗小小的暗器，暗器上泛着幽蓝的光芒。
陆观月啧了一声，道：“小师妹，你要废了师兄的手啊？”
“你也没客气。”顾揽月道。
那两颗暗器若是没接住，就直接钉到她肩膀上了。
陆观月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看也不看就塞进了自己口中，然后才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房间里，中间隔了足足有一丈多远。
“小师妹的身份，师兄我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是不是应该谢我？”陆观月笑吟吟地问道。
顾揽月偏头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多谢。”
“就这样？”陆观月微微眯眼。
顾揽月扬眉道：“不然？不是你说要我谢你么？我谢过了。”
陆观月轻叹了口气，道：“若是早知道小师妹这么有趣，我当初无论如何也不能那么早从药阁跑出来。”
顾揽月毫不领情，“别说的好像你多喜欢我似的。”
“师兄对你还不够好么？”陆观月轻声问道，语气温柔轻怜。若是换个不知道底细的人来，只怕当真要以为他对顾揽月多么情深义重了。
顾揽月漠然道：“你讨厌我，或者应该说…你恨我。”
陆观月神色微变，盯着顾揽月注视了良久，才柔声道：“小师妹误会师兄，师兄可要伤心了。”
顾揽月道：“你也讨厌萧绍，或者说…也恨他。你现在来找我，应该是发现萧绍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有用，所以打算抛弃他了。你希望我和萧绍一起死，谁先谁后都无所谓。”
陆观月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揽月，良久才道：“小师妹，女人不该让自己显得太聪明，蠢一点才会惹人怜爱。”
顾揽月冷笑道：“比如顾怜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