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祈年一脑门官司地回到都察院，看到正站在屋檐下抬头望天的凌揽月，脸上才终于忍不住多了几分笑容。
“凌小姐，几日不见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将凌揽月引进了自己办公的书房，吴祈年才开口道。
凌揽月道：“前几天出了点事，辛苦吴大人了。”
吴祈年连连摆手道：“哪里，本就是在下分内之事，倒是辛苦凌小姐助我一臂之力才是。”
凌揽月客气地笑道：“我就是跟着大人长长见识罢了，哪里能帮上什么忙？这两天大人这边如何了？”
闻言吴祈年无奈苦笑道：“这真是多事之秋啊。蒋铭几个那边咬死了赵王就是幕后之人，赵王那边……”
吴祈年叹了口气道：“赵王妃和世子天天不是往都察院跑就是往宗人府跑，一口咬定赵王是冤枉的。只是……”
“看来赵王的情况不太乐观？”凌揽月笑道。
吴祈年道：“可不是，蒋铭的证据相当扎实。”
凌揽月道：“其实，河道上那么多银子蒋铭那伙人也不可能真的都白送给赵王。那些银子最后的去处，还没有消息？”
吴祈年叹气道：“隔着上千里路呢，哪里能那么快有消息？不过我觉得，过了这么多年既然蒋铭敢咬赵王，恐怕早就布置妥当了。”
凌揽月毫无压力地道：“若真是如此，赵王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说起来他也不算冤枉吧？”
吴祈年十分无奈，“哪里能这么算？”
如果赵王真的被论罪，他也未必就全然冤枉。
但一码归一码，若是因为他还犯了其他事儿，就将这桩案子栽给他论罪，那还要他们三司衙门做什么？
凌揽月笑道：“那就辛苦吴大人了。对了，我手下有个人这两天必会到洛都，他手里应该有不少东西，到时候我让他来找大人。”
吴祈年自然连连道谢。
洛都距离皖东以及赵王的封地并州都不近，想要查案子一来一回就不知道要耽搁多久，有现成的消息自然是最好。
不过……
吴祈年忍不住看了凌揽月一眼。
按照这个时间算，凌小姐派人去皖东可是有好些日子了。
凌揽月对上他探究的目光，也不多解释只是朝他笑了笑。
顾文华才坐了没几天牢，整个人却显得苍老了许多。
他这辈子大约都没有受过这样的罪，更让他难受的是这种直落谷底的落差感。
不过短短两三个月，他从堂堂户部尚书落到了阶下囚的地步。
“揽月！揽月！”看到凌揽月进来，顾文华的眼神充满了热切。
也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顾文华趴在牢房的栏杆边伸手想要去拉顾揽月的衣摆。
“揽月，爹知道错了！你放我出去吧！爹向你赔罪！去你娘坟前磕头谢罪！揽月……”
这几天顾文华可以称得上是度日如年，牢房里的环境和待遇就不用说了，最要命的是凌揽月将樊洛和他们关在一起。
樊洛虽然看起来是个清瘦的年轻人，还是个身体残缺的人，力气却超乎寻常的大。
他整天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心情不好就打同样被关在牢房里的几人撒气。
负责牢房的差役也不管，只要樊洛没有将人打死，他们就当没听见。
要不是昨天傍晚樊洛突然不知道又发了什么疯，将薛郜打得只剩下半条命了，这才被单独关在一个监房里，他们这会儿还在一起呢。
这两天，顾文华也没少挨打。
凌揽月看了看他，侧首去看吴祈年。
吴祈年道：“昨天那樊二下手重了一点，顾…顾先生可能是被吓到了。”
凌揽月摇摇头，一路走到最靠里面的监房，抬手敲了敲铁栏杆。
樊洛坐在牢房的角落里，听到她敲铁栏的声音才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她。
凌揽月问道：“怎么样？这几天过得愉快么？”
樊洛冷声道：“你若让我将这几个畜生杀了，我自然就痛快了。”
凌揽月摇头道：“那可不行，你或许有机会看到他们被送上刑场砍头。前提是，你能从这牢房里走出来。”
樊洛站起身来，“我已经说过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
凌揽月并不着急，“是么？你不想知道当年害了你爹的幕后凶手是谁？”
“赵王萧炽。”
凌揽月摇头道：“是么？我不信。”
樊洛脸色微变，道：“你想包庇他！”
凌揽月无语，“我连顾文华都没有包庇，包庇赵王？我跟他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么？樊洛，你能在宫里隐姓埋名活这么多年，应该也不是个傻子吧？这几天你都在都察院，想必也知道不少案情。你真的觉得…他的供词是真的么？”
樊洛扭头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监房里的蒋铭，紧抿着唇不说话了。
旁边蒋铭干笑了一声道：“凌小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凌小姐为何非得认定我说的是假话？我都要死了，说不定还得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我隐瞒的？”
凌揽月微笑道：“我也有点好奇，不过不要紧，蒋大人有生之年，我应该能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哦？”蒋铭淡然道，眼中满是不以为然。
凌揽月道：“蒋大人这些天住在这里面，消息都不灵通了吧。我猜你家主子眼下没有功夫关心你们的死活了，昨儿他又遇到一桩麻烦事。”
旁边吴祈年笑眯眯道：“确实挺麻烦的，昨天下午整个洛都的王爷们，可都被惊动了。就连陛下，也是昨儿四更天才回宫的。”
蒋铭沉默不语。
吴祈年叹气道：“我也有点好奇，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惜啊……”
“吴大人不必可惜，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但并没有打动蒋铭，他干脆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眼不见为净。
凌揽月也不在意。
蒋铭真的不担心么？未必。
只要他不是真的毫不在意，终究还是会被找到突破口的。
这才关进来几天？还有得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