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宫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启禀陛下,和太妃求见。”才刚进了宫门,就有侍卫上前禀告。
萧九重不悦地皱眉道:“不见,让她回去。”
侍卫有些为难道:“和太妃在钦安殿前跪了许久,不肯离开。”
虽然已经是太妃了,但毕竟还是先帝的妃子,还是两位亲王的母亲,宫中侍卫自然不敢随意冒犯。
凌揽月看出了对方的为难,轻声道:”我先回清宁宫了,陛下有事先去忙吧。”
和太妃是为什么跪在钦安殿,他们自然心知肚明。
这事儿也不能真就这么放着不管。
萧九重是皇帝,但和太妃还是他的庶母。用不着多尊敬,也不能太过轻谩让人诟病。
萧九重并不急着去见和太妃,依然将凌揽月送回了清宁宫才转身离去。
凌揽月踏入清宁宫,就看到医圣和陆观月正坐在院子里喝茶,旁边不远处还蹲着个正吃着零嘴儿的萧戎衣。
萧戎衣见凌揽月进来,立刻将手里的东西一丢,朝她飞奔而来。
“揽月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出宫去了?也不叫我!”萧戎衣道。
凌揽月笑道:“有些事情要办,不是怕你无聊么?”
“宫里才无聊。”萧戎衣不高兴地道。
凌揽月秀眉微挑,“你想到办法让蓉儿原谅你了么?”
萧戎衣一张脸瞬间皱成了苦瓜。
那个小矮……小郡主真是太难缠了!
不就是说了她一句小矮子么?都说了可以让她骂回来啊,她又不肯!
凌揽月笑吟吟地推开他,走向院子里那对师徒。
“月下品茶,两位可真有闲情逸致。”凌揽月笑道。
陆观月凉凉地道:“比不上你,花前月下,很快活吧?”
今天事情一茬接一茬的,哪来的花前月下?
医圣含笑看着小徒弟,道:“看起来精神不错,今天可有哪儿不舒服?”
凌揽月在医圣身边坐了下来,摇头道:“没有,师父给我的药也没吃。”
医圣点头道:“那就好,那个药是用来救急的,能不吃就不要吃。以免……”
“以免什么?”凌揽月问道。
医圣没好气地道:“吃多了,药效就不好了,对身体多少也有些影响。是药三分毒,你没听说过?”
凌揽月嫣然笑道:“我自然知道,师父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医圣轻叹了口气道:“你这个伤啊,若要我说就算不跟我回药阁养着,也该找个山明水秀人少的地方。如今这洛都人事纷繁,对你没有好处。”
见凌揽月要说什么,医圣抬手阻止了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就是那么一说罢了。便是你愿意跟我走,现在我也走不了。”
凌揽月笑道:“师父还要给陛下治病嘛,有什么徒儿能帮得上忙的么?”
“听观月说,你的毒术长进了不少。”医圣看着她道:“不知道医术又如何?”
凌揽月顿时心虚起来,比起医术她确实更关注毒术了一些。
说来也是冤孽,医圣对毒术兴趣并不大,他毕生的理想都是悬壶济世。
但他晚年的两个小弟子,玩毒一个比一个有天赋。
“师父,陛下的病……”凌揽月赶紧问道。
既是转移话题,也是真的关心。
医圣正色道:“放心吧,已经有头绪了,只等需要的药齐了,还要等陛下有时间。”
“还差什么药?”
医圣摇头道:“不是差药材,有些药配制需要时间。你就别插手了,你现在不能碰那些东西。”
凌揽月这才放心下来,乖巧地点头道:“师父放心,我最听话了。陛下那里,治病的时间应该还是有的。”
医圣和陆观月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告诉凌揽月萧九重需要的可不是一点点卧床修养的时间。
一个不小心是要命的,就算侥幸成功了,萧九重养伤的时间绝不会比三年前短。
所以,只能等萧九重将洛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解决了,才能动手。
陆观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贼船了。
他动手给萧九重治病,人要是死了,他就算不立刻被杀了,也要亡命天涯。
另外如果萧九重死了,他去哪儿找他兑现承诺?
月光下光线暗淡,凌揽月并没有看到医圣和陆观月略显凝重的神色。
她心情十分之好,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萧九重的身体真的会好起来了。
今日早朝的气氛依然剑拔弩张。
萧炽自缢身亡的消息昨晚就在洛都权贵间传开了,昨晚只怕有大半的官员都没有睡着觉。
早朝一开始,韩王就火力全开地为自己的兄长喊冤。
虽然他拿不出任何证据,但奈何萧炽在这个时候自缢确实引人猜疑,自然也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更何况,他们听说萧炽是在陛下去宗人府过后才自缢的。
莫说是普通的官员,就连鲁王等藩王心中也有些忐忑起来。
陛下莫不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铲除异己吧?
前段时间刚刚被萧九重捏住了痛处的齐王脸色更是灰败起来,他儿子现在可还在陛下手里呢。
若是……
他岂不是下一个赵王?
有为萧炽喊冤的,自然也有觉得萧炽死有余辜的。
韩王一直喊着五哥冤枉,但也没拿出一丝半点能证明萧炽冤枉的证据。
纵然萧炽是在陛下去过之后自缢的,那又如何?
萧炽本来就是要被赐死的,说不定他是与陛下交谈过后,自知罪责难逃,羞愧而死呢?
双方各持己见,激烈地辩驳起来。
整个早朝仿佛是民间集市一般喧闹。
萧九重高踞殿上,平静地注视着殿中吵得不可开交的臣子。
上官丞相看了一眼殿上的人,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陛下想做什么他知道,他虽然不赞同,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老丞相。”站在一边的左相压低了声音道:“一直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您看?”
自从萧绍被抓,萧九重虽然并没有牵连冯家,甚至连原本的王府众人都还好好地待着,但冯诩总感觉自己处境不妙,这些日子低调了许多。
上官老大人摇头道:“朝会么,本就是朝臣们交流意见的时候,不着急。陛下宽宏开明让咱们畅所欲言,正是我等臣子的福分。”
冯诩看了一眼几步外吵得快要打起来的两拨人:您管这叫交流意见?
冯诩叹了口气,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殿上的萧九重,却莫名地在心中打了个激灵。
陛下这是故意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