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要出门？请稍等一会儿，我……”
不等王伯将话说完，顾筱筱直接拒绝，“不用派人跟着我了，我只是去找朋友聚一聚。”
王伯略一迟疑，顾筱筱立即抱怨道，“都说了不需要，王伯你觉得我还能出去干什么坏事儿吗？！”
王伯拿起门架上的雨伞，“小姐，我是想提醒您带把伞，看这天气似乎会下雨。”
顾筱筱愣住一瞬，下意识望了望天，果真阴沉沉的，像是老天爷憋了一肚子火气，就等着这一次机会喷涌而出。
顾筱筱接过伞，知道自己反应过度，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解释道，“王伯，我不是想发脾气，我只是太想妈妈和哥哥了。”
顾筱筱回头望着偌大的四合院，放轻的声音有些空落落的，“屋子实在太大，太安静了，显得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年轻人喜欢热闹，待不住是正常的。”王伯露出理解的笑容，“小姐可以早些回来，先生今天会回来陪小姐用晚餐。”
顾筱筱脸上浮现一抹笑，“爸爸这么忙都还要抽时间回来，那我肯定不会让他等。我会早点回来的，拜拜。”
王伯站在台阶上，跟平时一样目送顾筱筱离开，转身回到院中时，早已有人等候在内。
他看起来三十几岁，其貌不扬，混在人群中时，不会让人花费时间再去看上第二眼。
“跟顾小姐约好的几位少爷小姐正在……边城附近。”
王伯平缓的神情顿时一愣，“你说哪里？边城？她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
“你们确定人会在这儿？”
又一次躲过试图与自己有身体接触的女人，顾筱筱声音里满是嫌恶和质疑。
单行道的马路并不宽敞，却意外地人声鼎沸，看起来比内城最大的贸易商场还要热闹。
街道两边的店铺大门敞开，并不算宽敞的店面被单薄的木板隔开，时不时还能看到男人搂着一个甚至是两个女人钻进隔间里。
暧昧、粗鄙、甜腻的调笑声无比清晰，可没人会为之侧目。
因为一眼望去，整条街几乎都是同样的场景。
男男女女靠在街头，穿着奇形怪状，却同样暴露的衣服，脸上挤满了笑，可双眼却空洞如木偶。
这就是被基地选择性遗忘的地方。
汇聚了大量靠出卖肉体，苟延残喘的底层幸存者，哪怕是基地印制的地图都不会特意标注此地的边城。
“小哥哥，别这么着急走呀！我可以陪你呀，我会的花样可多了，你一定会喜欢的。只要一百积分，我就是你的了。”
故意夹着嗓子的招揽声听得人汗毛直竖，试图搭讪的人还没走近，浓郁又廉价的香水味熏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
顾筱筱额角青筋暴起，“滚开！”
见状，原本跟在她身后的两个男人上前几步，将顾筱筱护在了中间。
“别怪她们太热情，只是你这一身装扮，实在令人眼前一亮。如果我是个女人，我也想跟你春风一度，倒贴积分都行。”
就算是王伯在这儿，第一眼都认不出面前之人会是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姑娘。
一身宽松长袖t恤，搭配工装裤，脚踩同色马丁靴，长发都被塞进运动帽中，再特意加粗眉毛，利用化妆品，加深了顾筱筱的脸部线条。
陌生人一眼望去，只会觉得这个年轻小伙看起来有些文弱，根本不会想到这是个女孩儿。
顾筱筱狠狠剜了说话人一眼，抬手压了压帽檐，哪怕做了伪装，她也十分忌讳被这里的人认出来，“要是我见不到人，你们就死定了！”
“到了到了，就是这儿。”
先前调侃顾筱筱的男生停在了一幢单独的四层小楼房面前。
跟之前拥挤狭小的店铺相比，这栋房子还有一个小花园，看起来“高档”不少，从里面出来送客的女人也不像外面那么浓妆艳抹。
“哟，帅小伙儿们是第一次来吧，快进来坐坐。”
看到顾筱筱一行人的女人眼睛一亮，撩了下汗涔涔的头发，身上还散发着上一个男人留下的气味，此刻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招揽下一笔生意。
顾筱筱冷冷瞥了一路上好话连篇的小少爷一眼。
小少爷立马道，“桂姨可是答应了今天不接客，看来答应给你们的报酬得减半了。”
“哎哟，小少爷，这都是误会，刚才那不是客人，是她的相好。”
屋内忽然跑出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妈，五十上下，衣着朴素，身上还系着围裙，不知情的人看到她，肯定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绝不会猜到她竟然是这家娱乐场所的老板。
桂姨脸上挤满了笑，“我也不能拦着人谈恋爱吧。您点名要见的人，我让她歇着呢。”
桂姨目光毒辣，第一时间留意到被簇拥着的顾筱筱，眼神在她有些眼熟的五官上停留片刻，悚然一惊。
顾筱筱极其敏锐地低了低头，避开了她的打量。
桂姨藏起脸上的异色，“人就在四楼，我现在带您上去？”
“不用了，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我一个人上去。”
小少爷刚要点头的动作瞬间顿住。
因为顾筱筱的帽檐压得极低，他只能看到她光洁的下巴，并不能窥得她的表情。
顾筱筱根本没等他回答，独身一人迈进大门。
小少爷一摊手，“她说了算。”
桂姨搓搓手，眼神时不时往门内瞟，神色有些不安，“小少爷，我这里的可都是走投无路的可怜女人，我供她们吃住，彼此互利互惠。您这位朋友，应该不会生气吧。”
小少爷望着紧闭窗口的四楼，反问，“你说，她为什么会生气？”
桂姨足足迟钝十几秒，这才连声应和道，“是是是，您说得对，小少爷的朋友跟里面的人半点关系都没有，又怎么会生气呢。”
见桂姨诚惶诚恐，小少爷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道，“那可不一定了。”
……
虽然房子位置比较偏僻，可装潢却算不上老旧，应该在末世来临之前刚装修过不久。
屋内铺上了厚实的地毯，人踩上去还会微微下陷。
暖色调的花纹墙纸上留有水滴状的喷射污渍，木制扶手上甚至还留有轻微的抓痕，像是有人被摁在楼梯上控制不住高亢的情绪所留下的痕迹。
一楼、二楼……一直爬到四楼，依旧如此。
分明房子里空无一人，窗户也全都大敞着，可顾筱筱却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散发着令人做呕的恶臭，仿佛再多看这房子一眼，都会弄脏了她。
顾筱筱忍着胃口翻滚的恶心感，推开虚言的木质门。
一个女人瑟缩在墙角，听闻动静，缓慢抬起头来。
青紫斑驳的脖颈上露出一张跟顾筱筱足有五分相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