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三人组看这个女子衣着华贵,就知道是个有身份的,只是,他们不知道身份是什么,所以不好开口,但都立刻做出了恭敬的样子。
“这是我们县令的千金小姐。”卫凤身边的婢女骄傲地介绍道。
比起前面不卑不亢的那三个,这三个的气质要萎缩了许多,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差别竟然这么大,婢女默默心想。
“拜见卫小姐。”周氏跪了下来,边对两个爷们使眼色,两人也跪下,“卫小姐万福。”
卫凤皱起了眉头,除了在公堂上,要跪县太爷,平时就算见到县太爷都不用跪,更不要说她是县太爷的女儿。
“都起来吧,万福这种话,被上面听见了,跟着我也要掉脑袋,以后不要再说了。”卫凤努努嘴道。
真是没见过世面,要是见了上头的,这些人还不得把额头磕出血来?
当然,如果秦容在她面前这个样子,她会很开心的。
老秦头小心翼翼道,“县令大人是不是要召见我们了?”
“急什么,我爹还没有吃饭呢,我之所以找你们,是有事情跟你们商量。”
说了一阵,三人见县衙门的千金是站在他们那边的,一个个眼睛发亮,毕竟秦容有的是鬼主意,有人撑腰,他们就多了胜算。
“不管怎么样,你们都不能松口,不然,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你们。”卫凤告诫说。
“是,是,卫小姐放心,我们决心很坚定。”三个人现在自信心爆棚,他们赢定了。
晚饭的供应跟中午饭一样,吃过之后,三人就被叫去了公堂。
看到秦容她们身上的厚棉絮衣服,材质不错,三人一估计就知道得花上二两多的银子,这个冬天,也只有这样的衣服才能防寒。
能一下子拿出二两银子买衣服的,村里又有几户人家?
不过,很快,秦容身上的所有底子,都得交给老秦家。
裴辰州,万氏,是别家人,只能坐在观众席上。
这样一来,秦容变成了一对三。
她跪下来,察觉到了什么,抬眼,只见侧殿,卫凤就站在里面,嘴角带着冷笑。
如果不出秦容的意料,卫凤是和老秦家三人组通过气了。
公堂两边,是拿着杖棍的衙役,各个面无表情,为公堂增添了些许的肃然气氛。
“秦家人,契约可是带上公堂来了。”
县令问道。
“带来了。”秦伍华从怀里摸出契约,立刻有人过来,把那一份契约呈给县令。
县令看过契约以后,“既然是你们把人赶出秦家,秦姑娘想要另外立一个户口,也是理所当然。”
“县令大人,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请听我们细细说来。”秦伍华说。
“噢,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县令问。
秦伍华道,“这丫头从小脾气暴躁任性,喜欢和长辈冲撞,可我们老秦家也把她拉扯长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丫头大是大了,却不知收敛,也不知道感恩,说我们老秦家平时不该教育她,要和我们老秦家断绝关系,我们一时气不过,才立下了这一纸契约,实际上亲人之间,血浓于水,哪里说要断就能断的。”
“是啊,平时的日子,老秦家都在把这丫头当做自己人看待,她虽然跑去别人家住了,但这是她的决定,她不肯回家,我们老秦家也没法子啊。”周氏接口说,“这个契约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双方一时负气,哎呀呀,这丫头去拿来当真,真是伤透了老秦家每一个人的心啊。”周氏也接口说。
一来二去,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秦容身上。
都是秦容任性自私,不听管教,都是她在逼老秦家,都是她无良。
老秦家就是一朵盛世白莲花,一点错误都没有。
秦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县令大人,秦家人的确是把我养到大,可我却是在谩骂和毒打中长大的,就因为听信谣言,秦家人全体上下认为我是克星,我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后来又想把我卖给光棍,目的不得逞,就要把我赶出秦家,这一次契约就是证明。”
“毒打,哎,你这个丫头,怎么能随口诬陷秦家呢,你说我们秦家打你,有什么证据?”周氏当然是不承认,而且时间过去有点久了,那些痕迹肯定早就消失了,她有什么可怕的。
“你们要证据是吧,只需让人检查,就知道我身上的伤不会有假。”秦容道。
县令大人思忖了一下,“去找应妈妈来。”
既然是证据,当然要看的。
应妈妈被喊上公堂,听说是要检查身体,就把秦容带到了侧殿。
“秦姑娘,天气有点冷,我先去抬一盆火来。”应妈妈正要走出门,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
“等等。”
应妈妈一看,小姐竟然也在侧殿里,“小姐,天气这么冷,没有火盆的话,脱了衣服检查身体,怕是秦姑娘根本受不住啊。”
“是她要让人检查,还要人好生伺候她不成,笑话,公堂上还等着结果呢,你也赶快一点,不要耽搁公事,免得爹爹惩罚你。”卫凤显然是成心要秦容受苦。
“应妈妈,我能扛。”秦容说着,脱下了厚厚的棉外衣,把前襟松开,再拉到脖子处,这样,不用脱完,就方便看到后背的情况。
可是,零下十度的天气,脱去了棉外套,那样冷彻骨髓的寒意窜来,她后背一下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飞快地发青。
应妈妈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由得心疼,赶快替秦容检查,看到后背一条条,一片片没有消去的深淤青,木棍痕迹,她惊诧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造孽哟,秦姑娘,你咋吃了这么多的苦。”
赶紧替秦容把衣服拉起来,“你快穿上,我去跟老爷说,老爷一定会成全你的。”
“哼,应妈妈,你这是偏帮着外人啊。”卫凤冷笑,“这点伤痕算得了什么,乡村地方,打死女儿的都有,她不是还好好活着吗?”
秦容盯着她,“卫小姐,应妈妈在县衙门已经不少年头了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你要看着她因为对县太爷说谎,受到重罚吗?”
“你……”卫凤瞪着眼睛,“你敢挑拨我们主仆的关系。”
“是不是挑拨不要紧,反正县令大人知道应妈妈没有说实话,轻者打几十下,重则杀头。”秦容静静道。
应妈妈垂着眼皮,脸上已经有生分的不满,“秦姑娘,我们去堂上吧,你是个好姑娘,相信老天会眷顾你的。”
到了公堂上,应妈妈把看到的情况都如实说了,她跪下来,“秦姑娘身上的伤,还是淡化了一两个月的,都这样可怖,可见当初秦家人是照着往死里打啊,好在秦姑娘命大活了下来,既然秦家人和秦姑娘立下了这样的契约,还请老爷成全秦姑娘吧。”
“果真这般严重。”县太爷皱眉,对老秦家的脸色多了不满和愤懑,“看来,秦姑娘在秦家过得并不好啊,你们还说把她当做自己人看待,也无非是见她如今日子过得好了,想要从中捞占便宜,反咬一口罢了。”
三人没想到秦容身上的伤痕还在,一下子心虚了不少,契约立了,证据不利于他们,他们这是要输掉官司的节奏啊。
卫凤立在侧殿里,向他们使眼色。
老秦头会意,“县太爷,这丫头从小不听话,我们作为长辈的,若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将来有一天这孩子闯了祸可咋办,说来老秦家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这丫头好,丫头不体谅秦家的苦心也就算了,可血浓于水,丫头是秦家人这件事,老秦家是不会让步的,老秦家是真心实意想要丫头回归秦家啊。”
他说着咳嗽起来,捶打着胸口,气喘吁吁。
县太爷面上有了点松动,可细细一觉,“不对,秦姑娘本官怎么看也是一个懂事有分寸的人,更不会胡作非为,最多是你们听信谣言,生怕被她拖累,才那般对她。”
他看了几十年的人,自认能准确个八九,秦家人面上透着狡诈的奸相,反而是秦容,一脸的正气,没有任何污浊的气息。
而且,秦容救了他的宝贝女儿,他已经对他承诺过,会尽力地帮助她。
老秦头颤巍巍的,从衣袖里摸出一样东西,“县太爷,哪怕之前秦家人有做得不对之处,但也绝不是分家的理由,一家子哪里会没有矛盾,磨合磨合就好,如果换作是以前,哪怕是斗气写下的契约,我们秦家人也会遵守,可是现在,这丫头的父亲遭了大病,大夫下达了病危告知,我们秦家家境贫寒,拿不出银子来救他的命,不得已才希望这丫头回归秦家,为自己的亲生父亲尽一点孝心啊。”
衙役将病危告知呈上去,病因是常年填不饱肚子,饥不择食之下,误食有毒的野菜,伤到了五脏六腑,必须花上二十两银子才能救治得过来。
病危告知上,还有医生的姓名,所在馆子的名称,还有亲笔签名和手印,显得很是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