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看相的来看过,说是这块地有龙福祥瑞之气啊。”汪老头说,“只有镇得住的人才能在这里盖房子,镇不住的,要占有这块地,会招来三代的祸害。”
秦容觉得玄乎好笑,“汪家爷爷,你看州伢子像是镇不住的人吗?州伢子可是连山里头野兽都不怕。”
汪老头打量了一下裴辰州,见他眉宇间弥漫着浩然阳刚之气,那双眼睛又黑又亮,似乎是杏眼,又似乎是丹凤眼,或者是二者的结合,总之眼眸像夜晚的星辰,让人隐隐觉得不敢逼视。
汪老头点头,“这是两码事,不过我观着州伢子的面相,如果说村里头有谁最适合这块地,怕也只有州伢子了。”
裴辰州完全不相信这些迷信,他不怕山里的野兽,也不怕那些鬼神,当然,如果真的有鬼神,他也不会冒犯,各行其道就行了。
“这块地汪爷爷你们打算卖多少银子呀。”秦容问。
汪家人都在,毕竟卖地是大事。
不过,汪家人平时比较沉默寡言,而且家长威严大,都等着汪老头拿主意。
汪老头沉吟了一下,“这半亩地给三两就成,咱们邻里巴亲的,不好跟你们多要,这块地能够镇得住是州伢子的福气,而且还能够给人大运,但如果有个什么,你得自己担着,一个人是什么命,谁也说不清楚啊。”
秦容听出来,汪老头很相信那个算命的,古代科技不发达,迷信是常见的现象,不然,她也不会因为顶着灾星这个名头,受了那么多的白眼。
半亩地三两银子,的确不多。
秦容和裴辰州爽快地答应了。
“爹,我看州伢子是有这个福气,年纪轻轻就盖了砖瓦房,以后还要当少尉,又相貌堂堂气量好,将来说不定要成大器的,这块地给他最合适。”
汪家老大说的是真心话。
汪老头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杆,心事重重。
这快地是好地,如果汪家子孙辈里出一个有能耐的,像州伢子这样的,这块地他也不会让落到外人的手里啊。
既然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签订契约。
地契是秦容拟的,村里头年龄大一点的,只有秦伍华识字,只好请他来公证。
秦伍华虽然不愿意看到别人家盖砖瓦房,但做公证有五十文钱拿,当然要来。
地契三份,汪老头不会写字,就按了手印,裴辰州按了手印,还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秦容看到他写的字,微微一愣,虽然是楷书,但也写得周周正正,颇有笔法,勾是勾,撇是撇,揦是辣,跟书法贴上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
她居然不知道,州伢子的字,已经写得这么好了。
汪老头也是上过两年学堂的,只是家里实在没钱,才中断了学业,虽然他不认识几个字,但也看得出来,裴辰州的字写得很不错,有楷书书法家之风。
他有点愕然,听说州伢子跟着容丫头学习,原来是真的,而且是学得越来越精啊。
这个伢子,果然像个成大器的。
地契签订下来,双方各执一份,另一份,要拿去县城官府报备,裴辰州也把三两买地的银子给了汪家。
报备的时间,约定在后天,汪老大,汪老头和裴辰州一起去。
“容丫头,那个地方你就别去了,卫凤瘫痪了,我担心县太爷会跟你找不痛快。”裴辰州说。
“如果他真的要找我麻烦,早就找来了,户籍地址很容易查到。”秦容说,“县太爷一定有自己的顾虑之处,我跟你一起去吧。”
卫凤知道他去了,肯定还要想办法为难他,裴辰州嘴巴不如她利索,她在更好。
裴辰州想了想,“好。”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希望容丫头能够陪着他,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会用性命挡在她的面前。
在汪家地皮上盖房子,以后他离容丫头家,就只有十来步的距离,裴辰州心里美滋滋的,唇角漾着一抹柔和的笑意,眼睛都在发着光。
“容丫头,以后早上起来开门,就可以看到你。”他说。
秦容眨了眨眼睛,“这就满足了?”
裴辰州正了正脸色,“不满足,要时时刻刻看到你,才满足。”
他看着她,眼眸逐渐变深,“等你长大了,我们成亲,就可以日夜陪伴。”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了。
秦容想到了一点什么,脸颊有些烫热,“好了,你先回家,把这个消息带给你娘,下午咱们上山。”
“嗯。”裴辰州又不舍地看她一眼,这才回去。
确定要在张家地皮上盖房子,只是第一步,后面要做的事情还多得是。
比如买砖瓦,搬运砖瓦,请工来盖房子,折腾下来,起码要好几个月。
不过,好事多磨。
想到州伢子几个月就能住进宽敞明亮的砖瓦房,她的心里,也充满了期待。
“这么高兴?”
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秦容一看,是邵丰庭。
他应该是去打猎回来了,手中拎着一只野兔。
看到她眼里的欣悦,他知道是为什么,那个人,要离她更近了。
村里昨晚的争吵,营地下来好一些士兵看热闹,带上去一个消息,裴辰州家要盖砖瓦房了。
砖瓦房对于他来说,完全算不上什么,他在意的,是从此以后,他们一出门就能看到彼此。
两人的心情愉悦美好,可是他却是黯淡的情绪。
“邵大哥,你又去打猎啦。”秦容笑笑,“这只兔子挺肥。”
邵丰庭一看她对他这样疏离的态度,心里就有点不舒服,热情是热情吧,但根本比不上和裴辰州眼神交融的亲近,客客气气的。
“嗯,打来送给你的,昨晚那只山鸡味道怎么样?”
邵丰庭将兔子递给她。
“王三婶家的两个孩子需要补身体,我给他们家了。”秦容如实相告,“邵大哥,你又送我兔子,让我去关照小孩子呀。”
邵丰庭脸上僵了僵,他眼里不多的光彩,逐渐沉寂了。眉头皱了起来。
“原来,你就是这样拒绝我的。”
不当面拒绝,却转手给了别人,又当着他的面说,伤他的心。
“邵大哥,我知道你不好受。”秦容低声说,“你对我的心意,我也明白,我会记得你的好,只是,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你的好处,不然,我会不安,州伢子也会难过,我只能选择对不起你。”
“不要再说了。”邵丰庭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我也不能放弃对你好,我做不到,你不接受我的这些东西,但你总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他将兔子放到她的脚边,“这只兔子,你要送给别家你就送,既然是给你的,就由你来决定。”
秦容看到他的手上,有流血的痕迹。
“你的手怎么了?”她关心地问。
邵丰庭摇头,“一点小伤而已。”
他迈着脚步离开了,浑身气息消沉。
“邵大哥,就算是一点小伤也要包扎,要是染了破伤风,可能会危及性命。”秦容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说。
邵丰庭脚步顿了顿,“我不会有事的,我如果有事了,还怎么保护你呢。”
秦容提起兔子,心情有点复杂。
邵大哥,你很好,如果没有州伢子,我哪里拒绝得了你,只是你在我的生命里,来晚了一步。
手里的这只兔子,秦容打算还是自己剐了,把大家伙儿请来吃一顿。
下午,裴辰州把一天的任务学习完,过来找秦容,两人叫上菱花家,一起去山里砍果木。
手里的银子,给裴辰州盖砖瓦房刚好够,接下来,她要全心全力攒钱,盖她想要的青砖琉璃瓦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