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为由灵息九层精晋至闻道境,气海感知可辨八方,若明道立身,修为大进,耳顺可闻四界,目明可洞察乾坤,更有甚者握天地玄机,如泥菩萨那般可知天命。圣人修为,念力感知更为惊人,即便百丈之内有蜱虫吮血,蚊蝇飞动,也可明察。梁破箭势如奔雷,速疾若闪电,虽不及天人拂手撼三山,于百丈之外取人性命易如探囊取物,不过就是拂袖抬手之事。我忧心忡忡望着河渚之上那间与洛河景观有些突兀的破烂窝棚,心中百感交集,麻子少年我虽素未谋面,可百善孝为先,这种少年定然有一个坚强的外壳柔软的心,绝非令人敬而远之的狡诈恶徒。此人能遵循东夷民俗将母亲择木临水安葬,并真正做到守孝三年,这份忠孝,就足以令我汗颜!不知何时,一阵风浪袭来,强大劲风朝着岸边呼啸而来,我终于见到了陆尧与狗爷口中提到的那个麻子少年!“剑起!”
喝声传来,一道飞剑临空激射而出,好似游鱼在半空飞旋摆动。声落,河面狂风掀浪,剑气以龙卷之势掠空飞出,竟在半空之中生起一道强悍气旋,大有将天空撕裂之势。这道气旋速度之快,令人观之觉如流星飞逝,速疾且霸道。“铿!”
此时,河渚之上传来一阵沉闷撞击,只听得一声剧烈撞击,空气中爆发短促却磅礴的撞击之音。而后,河面之上出现强大的冲击波,震得河水翻涌,气浪滔天,好似惊涛拍岸,震声如雷。在两股力量的冲撞之下,力量太过霸道,停靠在河渚边缘的大屋险些被气浪掀翻,吓得船上的贵人们连连尖叫,惊慌不已。“咕咚”伴随一阵水花激荡,梁破激射而来的羽箭被麻子少年的桃木剑直接震落至洛河。“精彩!精彩!”
此次事端的始作俑者陆尧,正一脸激动地拍手叫好,一脸幸灾乐祸的得意讪笑。霸王硬下弓力道千石,每射出一箭,损耗真流无数,纵然梁破如今修为已近大盘境界,也无法做到肆无忌惮,无限制拉动这张强弓。但只要梁破搭弓,就这意味这一箭不会平平无奇,眼前这位杀人如麻的疾先锋可是刀尖舔血的狠人,他的眼里可没有慈悲二字。“狗爷,依你看,河对岸的张麻子,何时会败下阵来?”
陆尧兴致高涨,眼前的剑拔弩张之势,正是他所期待的结果,他巴不得二人今日拼个天昏地暗,不死不休。狗爷伸出三根手指,神情肃穆道:“不出三箭,麻子少年必败!”
我是看不出麻子少年与梁破孰强孰弱,或许等有了修为,我的感知力才能有所提升,能够凭借真灵感知,探查到别人的修为。“梁破这张千石之弓射出的羽箭,圣人尚不敢狂悖轻视,麻子少年想阻挡,绝无可能。”
狗爷的语气暗含担忧,不过他的担忧并没有写在脸上,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很是不解:“既然圣人都未必能阻挡梁破的箭,为何刚才那箭被张麻子击落?”
陆尧望着桃木剑,思索了小会儿,然后自己似乎想通了原因。“难道这得归功于八钱桃木剑?”
狗爷表情凝重,那双眼睛不再醉迷惺忪,整个人在这一刻仿佛焕然神采。“强者出击,杀人一瞬,绝不会拖泥带水,梁破方才一箭,并非抱着杀人而去,而是想试探麻子少年的八钱桃木剑,究竟能在他的手中迸发出如何实力。”
我顿时了然:“是为了试探......”狗爷没有回我,而是凝神望着远处河渚,自语道:“我若是他,在这种被动处境,必先反客为主......管他能不能反败为胜,吓唬吓唬对手也是好的。”
我尴尬扶额,不以为然道:“打架不拼实力,难道还能靠强装无惧,吓唬到对手?”
常言道光说不练假把式,难不成打架要靠吵、靠骂、靠虚张声势,将对手说得呕血而亡?这位未免让人觉得荒唐,也不知狗爷是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狗爷像审视白痴一般朝我瞥了一眼,道:“打架有时就好比市井泼皮斗殴,只要气势做得足了,未必唬不住人!你以为那些甩膀子的力巴是气力不足?打架打的实力,拼的却是气势,气能压人,无惧者无畏,无畏者便敢于勇往直前。”
说着狗爷还举了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拿狗气势汹汹想要咬人来举例,倘若人比它叫的更凶神恶煞,你看那狗还敢嚣张狂吠!”
没打过架的我,表示对狗爷的这种言论不敢苟同,以我现在的阅历,还理解不了狗爷的这番打架奥秘。我只觉得江湖立足不靠嘴,靠的锋芒不灭的凶悍刀剑。“再起!”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狗爷的提醒,麻子少年果真御剑反客为主。狗爷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气势是够了,声势还是略有欠缺,这一剑还是缺些火候!”
狗爷说的这些东西,我是一点不懂,只能默不作声看热闹。桃木剑在麻子少年灌涌的灵力灌输之下,衍生六道剑势。且不论这剑势够不够声势浩大,但是炫目与剑技,就令我大开眼界,惊叹不已!六道剑势回旋一动,虚实相间的剑影自半空呼啸,再度在河面上掀起势不可挡的强劲气浪。气浪如瀑,携劲风在河面上飞掠而过,好似低空的矫健飞燕,竟在河面之上掀起三丈水花。水浪受到莫名惯力牵引,激起如墙幕般的巨大浪花,重重拍打在河岸,好不震撼!一剑六势,掀起六道旋转的巨大水柱。水柱旋转如银龙,随纵横剑势席卷向桃柳巷上空的黑影。剑势一往无前,胜似千军万马势如劈竹。“剑去!”
剑声悠悠于半空飞掠,我只觉一道无形的压迫感袭面而来,令人呼吸不由急促起来。梁破见状,右手双指一扣,只见方才落水羽箭“咻”的一声从河水中窜出,再一次折返至梁破手中。梁破没有犹豫,弓弦一震,满弓如月,一道蕴含霸道毁灭力的箭矢飞射而出,凄冷箭声再度破空响起。“嗖!”
这一箭射出,蓬勃的撕裂力量在半空发出一声沉闷低吟,似风声却强胜凛冽狂风,箭速之快连目光都捕捉不及。“给我破!”
麻子少年的桃木剑好似腾空飞龙不断飞旋,于混沌虚空卷起万丈水柱,六道水柱席卷,天地一瞬之间变色,使人顿时有种天塌地陷的错觉。念力与灵力协同一聚,六道剑影快速交叠,虚实剑影在旋卷中归一。与大盘境只一步之遥的梁破面无惧色,以他的修为,面对圣人尚不见得吃亏,此时与只有闻道境界的麻子少年对垒,无论在信心还是气势上,都堪称强横!梁破这一箭的威力相较于刚才,剑势与破坏力不单单摧枯拉朽,还暗含着几分一招定胜负的意味。这一箭的气势碎石开山,箭啸如嚎,于洛河岸掀起的气流随风涌动,竟令人觉之凄凉。箭矢飞掠洛河之时,灵光烁烁,浩瀚灵力一时好似滚滚洪流奔腾无尽,以风卷残云之势携吞噬之力,在河面上形成一道巨大的气流漩涡。漩涡飞卷,掀起巨大风浪,强悍的吸纳力引得洛河剧烈翻涌。一时,桃木剑气与箭矢的毁灭力量相碰撞,在洛河水岸激起万丈水浪。“砰!”
一声巨响,两股力量在河面震荡,声势与春雷乍响,在低空中奔腾。轰鸣之声在冷凝的空气中弥漫许久,终于伴随激起的四溅水花落下而消散。这一次,麻子少年没能以一剑六势抵挡住,桃木剑被强大穿射力击落,如开始时那支羽箭一样,“咕咚”一声落入河水之中。我惊骇地望着眼前一幕,忙起身眺望麻子少年的状况,只见他已倒在垮塌的窝棚旁。窝棚紧邻着麻子少年母亲的墓穴,孤零零的坟墓很像一个土包,在河岸已破败不堪的萧瑟之景衬托下,透着无尽的悲哀与凄凉。我想跳下墙头游到河对岸查看麻子少年的状况,奈何在这样的氛围之中,我竟变成了只有热血没有胆量的怂包,只能眼睁睁看着麻子少年倒在自己母亲的墓碑旁。陆尧见麻子少年倒下,急不可耐地催促狗爷道:“张麻子是小爷苦苦寻觅看中的虎将,狗爷,你可不能让他就这么翘了辫子!”
“狗爷!”
我望向狗爷的眼神满是祈求,如果他真是强者亦或高手,我恳求他出手。狗爷不知是心慈手软,还是刻意引而不发等待这一刻,考验我俩,亦或是考验麻子少年的心性。就在我情绪绷不住时,耳畔只听一道深沉喝声响起,整个桃柳巷的空气顿时停滞。“剑起,一剑和稀泥!”
喝声响起,落水的桃木剑一飞冲天,如龙腾四海直入云霄。我瞧着这一剑,声势不但浩大,气势也是足得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