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眠回医院就看到了关灵均送来的手机和身份证。
看到身份证上的照片,蒋眠一下就想起了蒋山,想到自己生病蒋山都没出现,她直接打电话回家。
电话接通,蒋眠刚想叫爸,电话那边的陈梅先开口道:“是蒋眠吧?”
蒋眠走后,蒋山就和陈梅领了结婚证,陈梅自然而然地把原本的房子租了出去,住进了蒋家,所以她接电话,蒋眠并没起疑心。
陈梅如此说,蒋眠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又不想挂了电话,就这么和陈梅僵持着。
还是陈梅问:“你有事儿找你爸爸吧,我叫他。”
“谢谢阿姨。”
好一会儿蒋山才来接电话,蒋眠问他怎么了,蒋山笑道:“我洗脚呢。眠眠你没事儿吧,我知道你被困在山上的事情了,正准备要过去来着,但是学校这边有个检查,刚好你江伯伯说你没事,我就没过去。好点没有?”
“好多了,爸,你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吧?”
“瞒你?瞒你干吗?”
呼出一口气,蒋眠道:“哦,我就放心了。”
其实蒋眠还是年轻,如果她成熟一些,就能听出蒋山话里话外的不同。
其实知道蒋眠和同学在大山里走丢后,蒋山第一时间就找了一辆出租车,马不停蹄地往江城赶。他打车的时候正是晚上,那司机已经开了二十四个小时,本来已经要交班,但是蒋山开的价高,他直接接了。谁都没想到,车开上高速没多久,累得不行的司机眯了眯眼,一瞬间,前车突然急刹,高速行驶的出租车直接与之相撞。司机重度昏迷,蒋山全身几处骨折。
他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儿就是问蒋眠怎么样了,陈梅说没事儿,他又嘱咐这事儿千万不能让蒋眠知道。
之后几天,关灵均都没来。蒋眠和陈蔚也没见过,倒是魏莱和周司南总是没事来医院看蒋眠,傅思睿偶尔也会约蒋眠一块吃饭,其他时间都是江河在。江河很少说话,更多时候都是抱着一本书看。即便如此,蒋眠也知道他的一些事情,比如他一直没有交女朋友,比如他偶尔看手机,是因为在等一个人的电话。
就在住院第五天,即将出院之前,江河终于等到了那个电话,原本还要帮蒋眠办出院手续的他,和她说了抱歉,便急匆匆地走了。
最后蒋眠自己办出院手续离开医院的时候,正好看到陈蔚坐在医院的小花园里静静地晒太阳。这个下午,陈蔚的指尖夹了一支烟,似乎已经很习惯,吸烟的他咳都没咳,熟练地吞云吐雾,点着那些细碎的烟灰。
蒋眠看了他一眼就走了,这时失神的陈蔚才回过神,再看刚刚恍然见到蒋眠的地方,梧桐树下已经空空如也。是幻觉吗?毕竟这几天他总会幻想那个女孩突然出现在病房里,然后对他笑一笑,说一句,陈蔚,一切就这么过去吧,以后该如何还如何。可惜她没来,也没说那句话。
陈蔚正失神,一双手突然拍在他肩头:“想什么呢?”
被吓了一跳,用脚踩灭烟蒂的陈蔚道:“你有病吧。”
嘻嘻一笑,逃了补习班来看陈蔚的严以哲道:“你抽烟还有理了,在这儿发什么呆?”
“乐意。”
“行行,你乐意,我管不着,还有几天出院?”
“今天。”
“这么快,你妈不是给你请了半个月的假吗?”
站起来往医院门口走,等着家里来接的陈蔚道:“在这儿太闷了。”
两人嬉嬉闹闹地走到门口,陈蔚远远就见马路对面蒋眠提着包孤零零地站在公车站。那一刻不知道哪儿来的邪火,陈蔚有点生气。出这么大的事儿,都没人来接她出院吗?
陈蔚正要过去,对面的公交车却停下,等车过去,车站已经没了蒋眠的影子,两个人就如同无数故事片中的情节一样,就这么错过了。
出院的蒋眠没直接回学校,而是去了老街吃了午饭,又到老柴的店里坐了坐。知道她大病初愈,老柴特意给她放了一段舒缓的音乐,又给她叫了热奶茶。
不知道从谁口中知道那晚上被困的还有陈蔚,老柴道:“你俩也算患难见真情了。”
被他说得脸红,蒋眠道:“什么啊。”
“少年少女,这很正常,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不跨界就行。”
“真没你这样的大人。”
老柴哈哈大笑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大人了。你说,你是不是喜欢陈蔚?”
不承认也不否认,蒋眠道:“不跟你说,我回学校了。”
蒋眠离开没过一会儿,出院回家走到半路觉得心烦的陈蔚也来了巨人书店,他到的时候,老柴给蒋眠选的电影正演到男孩终于明白自己喜欢女孩的情节,可那时候女孩已经心死,表示再也不会喜欢男孩。
静静地看完,老柴道:“你知道刚刚你来之前,谁来了?”
“谁?”
“蒋眠。”
陈蔚一愣,抬腿就要走,老柴道:“别追了,估计这会儿都到学校了。怎么,吵架了?”
“没有,觉得有点闷,老柴,你辜负过女孩吗?”
“那可多了。”
陈蔚支着下巴,听着窗外淅沥沥的雨声道:“跟我说说。”
蒋眠回学校时,魏莱和周司南不在。温燕喜正在上铺复习,见她回来问道:“你这么快就出院了,没事了吧?”
“嗯,周司南和魏莱呢?”
“去洗澡了。”
说完温燕喜继续做题,蒋眠收拾好要离开宿舍,温燕喜道:“你要是去打水吗,不用去了,先用我的吧,我也不用。”
“不是,我去找关灵均。”
“关灵均,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她被拘留了。”
那晚在老柴的书店待到很晚才回家的陈蔚听到关灵均被拘留的事情后,问一直瞒着她的陈母道:“为什么?”
陈母看了看坐在客厅中的陈父道:“还不是为那男孩,听说他在广安出了事情,灵均想回去,你关叔叔不许。关灵均也疯了,找到你关叔叔在江城的分公司,进去就砸,分公司负责人也不知道她是老板的女儿,就报了警。你关叔叔这次也死心了,谁都不让管,你爸爸担心这事,一直跑前跑后的。”
陈蔚道:“那她妈妈呢,也不管?”
“她妈在欧洲,听说这件事儿和你关叔叔吵了一架,正往回赶呢。”陈母的话说到一半,刚回家的陈蔚拿了外套就要出门。
陈蔚爸爸见状道:“你去哪儿?”
“去看关灵均。”
“不许去,关家的事儿,大人都解决不了,你去干吗?”
病了这几天、瘦了很多的陈蔚道:“那也不能让她就这么关着。”
“你去能解决什么事儿?她这次惹的事儿不小,老关的意思是让她受受教训。我觉得也是,一个女孩,这才多大,谁都不放在眼里。”
“那你以前呢?”
陈蔚父亲陈青云的爱情不是那么光彩,陈家人基本不会说,尤其是当着陈蔚母亲的面。因为在陈蔚妈妈之前,陈蔚爸有过一个女友,但是最终为了家庭,陈青云还是将对方抛弃了。陈蔚听说那段差点在一起的婚姻中,还有一个结晶,是个女孩,比陈蔚大三岁,现在在美国,只是在陈家从不让提那女孩和她妈妈的事情。
听陈蔚口不择言,陈蔚妈拉住他道:“你胡说什么,灵均的事情,听你爸爸的。”
“什么事儿我都能听,但这事儿不行。”
陈蔚甩开母亲的手离开家,赶到九江派出所的时候,因为接了上面的电话,警察不许他见关灵均。本来还想联系个熟人,但想到刚跟陈青云吵成那样,陈蔚也不想动他的关系。正想着找找谁,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她气喘吁吁地和接待的警察说:“我找关灵均。”
陈蔚回过头,看到蒋眠也来了。没想到表白之后,两人会再度因为关灵均的事情见面。
一旁的警察说:“都来看关灵均,你们认识?”
“认识。”
“不认识。”
陈蔚说认识,蒋眠说不认识,气氛更尴尬。似乎看出什么的警察道:“不管认识不认识,那女孩都不能见,反正明早就出去了,你们先等着吧。”
“不行。”这事儿陈蔚不知道,他还能不在乎,既然知道了,他就不能让关灵均再受一点委屈。
陈蔚不让步,一时间又找不到关系见关灵均,蒋眠在江城更没门路,两人大眼对小眼地看着彼此。警察见两人也没什么事儿,就去忙别的了,陈蔚和蒋眠则坐在大厅里的椅子上等着时间过去。
过了好久陈蔚问蒋眠:“你,没事了吧?”
“没事,不过你不是病了吗,这么早出院行吗?”
“在哪儿都是休息,反正也不是很严重,蒋眠……”其实那天陈蔚还有别的话要说,但是一个突然出现的醉鬼完全打乱了他的心情。进来的醉鬼脸上带着伤,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敞开的领口露出黑色的内衣,似乎刚和人打过一架,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但她的衣服、手包、鞋子都是当季的大牌。
进了派出所的大厅,醉鬼抱着垃圾桶就吐,吐完了,坐在一边头都不抬。
还是警察来拿了她的包找到身份证,看到上面的日期道:“10月30日。我说怎么喝成这样,原来是生日。你们谁看着她一会儿,我去给她家里人打电话。”
来警察局的谁没事儿也不愿再找麻烦,所以没人管那酒鬼,因为喝得很醉,酒鬼原本还坐在角落里,后来身体不自然动了动,就向后倒下。蒋眠见状,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
那女人很瘦,但拉起来也挺费工夫的,陈蔚见状,帮她把那女人搀到椅子上。刚坐好,女人顺势又倒了下去,正好躺在蒋眠的腿上。蒋眠也没躲,反而把她的头扳正让她躺得舒服一些。可是双脚在下面,人在椅子上,怎么躺怎么别扭,于是蒋眠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正嫌弃地看着醉鬼的陈蔚。陈蔚见状瞪大眼睛,蒋眠却点了点头,完全没说话却心领神会的陈蔚把那女人的腿抬到椅子上,自己又往一旁挪了挪。
那晚,等酒鬼的家人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期间陈蔚打了几个电话,但是大家都顾忌着关驰的面子,不肯帮忙。
来接酒鬼的是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似乎很累,他领口的扣子被解开,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即便双眼有些困倦,但他整个人却有种强悍得让人不忍直视的气势。
环视大厅,他把目光定在蒋眠的身上,然后微微皱起眉头。不像以前来接李好,说她要么可怜兮兮地蜷缩在一个角落里,要么就在警察局借着酒疯和人大吵大闹,这个晚上,她躺在蒋眠的腿上睡得异常安稳。
没和蒋眠说一句话,男人弯腰拍了拍女人的脸,睡得半熟的女人睁眼,看到那张模糊的脸,她似在做梦一样叫他:“陆一舟,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