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夜静,烛影轻摇,房间内洒下一层蒙蒙浅光,气氛很是旖旎。
杨暄控制着自己注意力别歪别歪,尽量不去看崔俣勾人的眉眼,集中精神思考崔俣口中正事。
“……嗯,如此一来,若操作的好,英亲王许仍不与你我交心,然这份情,却是算数的。不过老爷子脾气不好,你递帖子,未必会愿意迎你为客。”
崔俣拿银签挑了挑灯芯:“无碍,我有杀手锏。”
他说话时没看杨暄,只看着灯花,眉眼微微弯起,眸底映着暖色流光,好似春夏交接的傍晚,天边那一抹独特的紫金霞。
杨暄只看一眼精神就绷起来了,眸底一片火热,这兔子,又招他!
他默默吞了口水,方才问出声:“什么杀手锏?”
“崔盈啊。”崔俣笑眯眯,“老爷子可喜欢这丫头了。”
他们之间没有秘密,这一点,杨暄也知道,还知道那老爷子已经起了心思,相中崔盈做孙媳妇了,还说两个孙子随她挑。
可如今杨煦已有心上人,不管能不能成,肯定是不能娶崔盈的,杨昭那二货……怎么想都配不上崔盈。
“莫让咱妹妹吃亏。”
崔俣斜眼看他:“还用你说?那是我妹妹!”
杨暄顿了顿,立刻机灵的转开话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
“暂时还不用。不过这事最终还是为了你么,最出风头的时机,需得你来,让老爷子承你的情……”
崔俣就着此事叮嘱了几句,又想起一事,提醒道:“我总觉得你又乍眼了一次,在整个贵圈大大刷了把存在感,还让越王必须承你的情——宫中那几位,不会消停,你需得小心。”
“我知道,你放心。”
“还有邱无为……”崔俣浅浅低眉,笑意绽在唇角,烛光下透着温润暖光,要多好看有多好看,“我就是运气好碰上了,人即到你手上,你可要好好审一审。”
至此,杨暄再也不能忍,抱住崔俣就亲:“卿卿就是能干!我还以为又要被他们溜走,得寻下一个时机……此事当庆贺!”
他庆贺的方式,非常不能描述,色气满满,寻常人见了脸红心跳,有经历的人见了当下就得‘呸’一声,捂着眼睛避走。
只是可能指缝张的大一点,脚步慢一点……
一个**口舌相缠的激吻过后,杨暄并没止住,他丧心病狂的脱起了崔俣的衣服!
崔俣还没从刚刚的激吻里缓过劲来,气息微喘,眸色迷离,下意识推杨暄:“我的伤……还没长好……”
“我知道,”杨暄也很喘,可这点喘一点也不影响他脱对方衣服的速度,“我不干什么,我就看看……”
崔俣下意识觉得有些危险,继续推他:“邱无为刚刚抓到,你还是抓紧时间去审的好。”
杨暄握住崔俣的手,按到墙上,还是那句话:“我知道,我都知道……”
衣服脱了,当然不可能真的就看看。
杨暄表示,看完更想干点的别的了!
这四年里,崔俣身体养的极好,手里不缺钱,又没太多烦心事太多危险,除了苦夏一段胃口不好,其它时间真是怎么养怎么好,哪怕被掳几日,受了些摧残,也很快养回来了。
一身皮肤又滑又细,带着珠玉光泽,触感更是如软玉一般,润弹合手,让人舍不得放开,亲上去感觉就更好了……
杨暄就没舍得放,嘴里低声呜咽着,似满足又似不够,像小狼似的,疯狂的在崔俣身上四处点火。
崔俣……崔俣也受不了了。
彼此倾心,心随意动,靠这么近,哪能不兴奋?再多的理智,也抵不住此刻几乎灭顶的快感。
这样默许的姿态给了杨暄大大的鼓舞,他干脆好好服侍了崔俣一回……
崔俣感觉整个人几乎灵魂飞离,在空中高高的遨游了一圈,特别特别爽,久久不能回神。
等终于回过神,他眼睛睁圆,瞪向杨暄,无声控诉。
杨暄却以拇指蹭过唇角,伸舌舔了舔,笑容极深,极满意:“卿卿的味道。”
崔俣脸都涨红了,呼了他一巴掌:“不要脸!”
他以为自己用力很大,瞪过去的眼神很凶,其实刚刚一番折腾过后,他眼梢红着,眸子润着,嘴唇张着,一嗔一怨都是风情,那叫一个春意无边。
至于力气……
平时他尚打不疼杨暄,现在手脚连带浑身发软发绵,哪有什么力道?比小老虎同他玩咬着他手指的力气还小呢!
杨暄顺手抓住崔俣的手,冲着人手心就亲了一口:“卿卿最喜欢我不要脸了!”
崔俣瞪他:“你还说!”
“不说了不说了,”杨暄又亲了他手心一口,声音极尽温柔,“我的卿卿……最爱你了!”
二人对视,彼此眸底都燃烧着浓浓情谊,房间里气氛更加暧昧。
杨暄舌尖舔过嘴唇,声音暗哑:“该我了。”
崔俣知道他在说什么,耳根通红,这熊孩子,今日恐怕是豁出去了!
即如此,他便也……
“侄儿!乖侄儿!”
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外面远远就传来了崔枢的声音。
杨暄脸色一黑,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就知道!!
“你小叔叔?”
崔俣噗的就笑了,连连点头:“嗯,是他。”
杨暄恨的牙痒痒,却也没办法,亲手迅速给崔俣穿上衣裳,愤愤在他唇间咬了一口:“你且等着!”他便继续这么憋着,看到时候灌这兔子一身!
崔俣十分同情的摸了摸他:“唉,真可怜。”
杨暄被他摸的一抖,差点交待了,眼睛一瞪:“你还招我!”
崔俣无辜的看着他。
杨暄长长叹了口气,紧紧抱住崔俣:“你……快点好起来!”
崔俣声音略轻:“好。”
脚步声越来越近,杨暄没及时跑得了,只好运轻功把自己倒吊到梁上——十分隐蔽的位置。
崔俣刚刚站好,窗子已经被崔枢拍开了。
这位小叔叔这次不走寻常路,没绕到房间前方敲门。
崔俣略庆幸,还好杨暄飞的快。
“晚上的侄儿仍然很好看啊!”崔枢吸了吸口水,长声感叹。
崔俣略无奈:“不知小叔叔找我是——”
“哦,今晚夜色不错,我睡了半截想解手,晃眼一看你房间烛火还燃着,猜你没睡,便来叫你结伴啦!”
崔俣:……竟然是叫他上厕所!
你是未成年的小姑娘么!
见他不以然,崔枢手肘抵着窗棂,双手托腮,语重心长:“你还年轻,不懂,这男人啊,最该保养,睡前是万万不能憋着的,否则会出毛病的,这将来啊……”
好像你比我大多少似的!
崔俣赶紧止住他:“好,我这就随小叔叔去。”
崔枢这才高兴了:“乖啊,来,咱们去看看小胖子,也叫他起来撒撒水!”
崔俣:……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景,杨暄一脸生无可恋。
小叔叔,崔枢是吧,孤记住你了!
……
第二日巳时初,崔俣和提着点心食盒的崔盈到了英亲王府的大门。
可惜这一次结果相当出乎意料,竟然带着崔盈,也没能进了英亲王府的门!
王府老管家和后院管家娘子福娘亲自过来接过点心,同崔盈解释,不是老爷子不愿见,故意把客人往外面推,实在是今天有事,非常抱歉……
崔盈倒是理解,毕竟她们也是突然造访,未有提前下贴,主家有事不方便也很正常。她还笑着安慰老管家和福娘,没关系,是她鲁莽了,本也没特殊的事,就是做了点点心,想着老爷子爱吃,便送了来。
老管家和福娘连连道谢,十分感动:还是姑娘好,记挂着老爷子了!
崔俣眉心微蹙,想了想,也没提杨煦,直接问老管家:“老爷子有事,不知昭少爷可在?”
老管家叹了口气:“昭少爷眼下……也是不方便。”
崔俣便懂了,这王府里,今日必发生了什么大事!
反正都见不着人了,崔俣不再勉强,果断带着崔盈回了家,之后,派人去打听,看看有没有新鲜事,尤其与英亲王府,或者王家有关的。
……
英亲王老爷子的确没空见崔盈,因为他正忙着揍孙子呢!
大早上的,老爷子只穿了件单衣,手执乌鞭柄,眼睛瞪着,眉毛炸着,胡子抖着,手一扬,往空中一甩,清脆甩鞭声就出来了——
‘啪’!
要多清脆有多清脆,要多吓人有多吓人,似乎勾着心跳,叫你绷紧了呼吸绷紧了皮,大气都不敢出!
鞭子落处,是孙子杨煦的背。
杨煦是个硬气的,纵使后背已经被抽烂了,皮肉外翻,血流成河,跪着的一圈地都染红了,他愣是咬紧了牙,没喊一声疼!
他越是这样,老爷子越生气,下手更狠,鞭子声更响更吓人。
“老子说过什么,同你说了几百遍,你应我过什么,都忘了么!你的孝义呢!”
杨煦不说话。
“还出息了,知道利用你弟弟了,就你弟弟那蠢样,你也下得去手!他若因此卷进什么事里,被人坑一把,还倒罢了,你就不怕他坏你的事?”
陪跪在一边的杨昭忍不住张嘴:“爷爷——”什么叫被人坑还倒罢了,他这次明明没有坏哥哥的事!
“你闭嘴!”老爷子指着他,差点一鞭子跟着抽过来。
杨昭看着那泛着乌金的鞭子,非常怂的缩了缩头,看向哥哥的目光充满敬佩。
老爷子继续抽杨煦:“你把老子当成了什么!把这英亲王府当成了什么!把你弟弟当成了什么!你要为了那个人,什么都不要了吗!”
杨煦深深闭眼,手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凸起。
还是没有吭声。
“你今日这番折腾,值得么!”
“那王芨是否同你心情一样,知不知道你在家受了这样的苦!”
听到王芨名字,杨煦身体颤了一下,艰难开口:“他……自是同孙儿一样!”
“放屁!”老爷子一鞭子抽过来,“他明明要弃了你,同你恩断义绝再不往来,你当老子眼瞎耳聋,不知道么!”
杨煦仍然梗着脖子,不肯松口:“他是为了我……他倾心我,同我爱重他一般深!”
老爷子怒目:“呸!顶天立地的汉子,整日儿女情长,你丢不丢人!”
“孙儿也不想,可孙子这辈子,除了他,再不可能有旁人!”杨煦紧紧咬牙,“我之志向,我之抱负,我之坚持,王……他都懂,都支持,只要我同他能在一起,再无后顾之忧,我必亲手挣一方天地给您看!”
“我是您孙子,不是庸才,不是只会儿女情长,我会给您挣——”
“你给老子住口!老子就没生过你这种孙子!”
老爷子气狠了,又是一通暴风骤雨般的抽打,杨煦的背,一点好肉都没有了。
杨昭有些不忍心:“爷爷——您缓着点,哥哥真要被您打死了!”
“老子宁可亲手打死他,也不想他下半辈子活在痛苦中!想不通,过不明白,不如死了算了!”
杨昭担心杨煦真撑不住,膝行过去挡鞭子:“爷爷,您抽我两下解解气,等气完了,再来收拾哥哥,啊?”
鞭子抽到杨昭身上,许是他挡在杨煦面前,高了点,老爷子一时不适应,鞭子就甩脱了。
鞭柄重重敲在墙壁,缓缓滑下来,掉在青石板上,发出‘啪’一声轻响。
杨昭长长出了口气,默默捂了捂胸口,悄悄离开了哥哥身边。
没了武器,老爷子也没让人拿另外的鞭子,紧紧相着杨煦,眼睛略复杂。
“那王铎死老头有多难搞,你知道么?”
这一次,他声音很轻。
杨煦身体一颤。
“这条路,有多难走,你又真的明白么?你不是一般人,不是普通权贵,你是宗室,是承我英亲王王爵,手掌西面兵权,必要令数十万将士敬仰,令皇上都忌惮之人!而他——”
“他是世家,头顶碟谱,数百年的传承规矩,自出生起,他身上流的是王家的血,长这么大,受的是王家的恩惠!你了解他,你同我说说,他可是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
“他不愿同你继续,就是比你清醒,知道前方的路,你——”
“你真的……都想明白了?”
老爷子声音安静平和,好似没半点火气,可越是这样,越显苍沧,好似一身傲骨都被世道压弯,透着垂暮苍凉。
杨煦下唇咬出了血,眼睛通红,被揍的多狠,他都没吭一声,可老爷子这样,眼泪几乎立时夺眶而出。
他的爷爷,是宁折不弯,无论如何险境,多苦多难,都不会失去信心,勇往直前的英雄!
一辈子,爷爷一辈子都挺直腰板活着,活的潇洒恣意,活的任性灿烂,他怎么能,怎么可以让他的爷爷这把年纪,为他为难至此?
“爷爷……”杨煦头重重磕在地上,“爷爷……孙儿错了,错了……”
老爷子手背在后,轻轻阖眼:“知错了?”
“此事,孙儿必不让爷爷为难,孙儿自己——”
到头来竟还是不愿意放弃!老爷子直接截了他话:“够了!”他斜眼看杨昭,“反正老子也不只你一个孙子,你想不通,就滚出王府,老子就当从来没生过你这孽孙!这英亲王府,老子交给你弟弟!那套独门杨氏枪法,也教给你弟弟!”
杨昭后背一寒。
老爷子‘慈爱亲切’的冲杨昭招手:“昭儿,来,爷爷教你独门枪法,日后,你乖乖娶个媳妇,给爷爷生个白白胖胖的曾孙,爷爷教他枪法,带他打仗,把这爵位也一并传给他……”
杨昭哭着说不要:“爷爷您饶了我……”
“你竟也想学你哥哥,要找个男人么!”老爷子厉目瞪他,作势又要去找鞭子,“好好好,反正都不孝顺,留着没毛用,不如一并打死了喂狗!”
杨昭赶紧趴过去抱住老爷子的腿:“生生,我给您生曾孙子,孙儿娶媳妇!一定娶个最好看的,生个最好看的孙子陪您去打仗!就是那枪法,我能不能……不学?”
老爷子直接冷笑:“这也不行,那也不通,老子算是听明白了,你俩小崽子是嫌我老头老了啊,不想要了啊!不如老子这就吊死了去,你两兄弟爱怎么作怎么作,永远都没人管了,岂不自在!”
杨昭吓的也赶紧磕头:“爷爷别啊,您要真不管了,谁帮我挑媳妇!我这样的,说不准要被谁坑,娶个母老虎回来,害您孙子一天照三顿被揍,您都能从地底下气的跳出来!”
老爷子立刻就怒了:“老子的曾孙,看谁敢动!”
杨昭默契的和哥哥交换了个眼色,看吧,曾孙就是宝贝蛋,孙子就是泥,可以随便揍的。
见小孙子还算听话,老爷子招招手:“你别跪着了,过来说话,这好姑娘有啊,最近老子替你看上了一个……”
杨昭看了看哥哥。
杨煦眼色示意他过去,好好安抚爷爷。
杨昭心疼的看着杨煦的伤。
杨煦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下巴还指了指旁边,意思是——有下人们呢。
老爷子那头催了,杨昭才给了哥哥一个‘你保重’的眼色,过去哄老爷子了。
二人一边走,一边小声说话,不多时,杨昭猛的大吼出声,声音都有点尖了,似乎受到了什么巨大惊吓:“怎么是她?不行不行,我得罪过她,她不喜欢我,会让她哥哥打死我的!”
老爷子一巴掌把他呼倒在地:“你还怕挨揍!乖乖去人家家里求去,让人哥哥每天揍八遍,连着揍一个月,他家就心软了!”
杨昭:……
杨煦看着看着,嘴角轻扬,笑了。
这是他爷爷,他弟弟,他的家,他不能失去!
下人过来扶,他抚着胸口缓缓站起来,目光看向王家的方向。
那个人……他同样不能失去!
……
崔俣回去让人查,没查出什么新鲜事,都是些王家处理后续的消息。
可到傍晚之前,日头西斜的时候,出了条特殊消息——王节死了。
说是前头夜里死的,没人知道,直到近午,王家才发现,到了傍晚,才传出点风声。
这风声一起,就五花八门了。
有人说王家得罪了人,要不然怎么别人家没事,他家办宴就又是着火又是行刺的?有人说王节虽这么年轻就死了,却也不算无辜,因为他干了太多不是人的事。还有人说,王节之死是意外,是因为他碰到了亲哥哥的奸情。
他亲哥哥王芨,同一个男人的奸情。
像是有只手在推动,别的猜测都没泛出什么花来,偏最后一条,像星火燎原,瞬间点燃了整个洛阳。一样样的,各种小道消息迸了出来。
王芨为人,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如何就有了断袖之癖,喜欢什么样什么样的男人……各种编排,各种黑料,各种添油加醋。
很快,又扯上了夜会奸夫是谁,描述的有鼻子有眼,什么长相,什么样的眉眼唇鼻,什么样的身材,何时何地见的面,见面都干了些什么……
最后,就影影绰绰的扒出了杨煦。
有人说亲眼见过二人卿卿我我,花田之下做那事,如何不知廉耻,骂杨煦不配为英亲王世孙,不配掌西部兵权,令数万人敬仰;骂王芨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虽然和弟弟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是一个爹啊,受了王家那么多恩惠,长成了翅膀硬了,转头就冲弟弟下杀手,如何如何冷血……
没过多久,事态就无限放大,舆论如刀,杀机如锋,几乎要压死人。
嗯,王家王铎老爷子已经放话,说要查证,若王芨真与男人有情,害王节惨死,便要亲手杀了王芨,以正王家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