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夏带司徒纤云回来时,苏天芳还在院子那里发着呆。 栀夏征询了司徒纤云的意见后,就把他放在了座位上,没有扶他回屋里面去。 司徒纤云问道:“我师父呢?”
苏天芳呆呆的看着司徒纤云发愣,这么久以来,确实一直是自己一厢情愿,要收他为徒,然后想管着他,但到头来却也只是利用了他。 看着司徒纤云在自己面前喊着别人师父,但是面对自己,他就只有被自己打败强行收徒的那一天,算是真正喊过自己一声师父,苏天芳感到了无比的挫败。 来到这里之后,她一心想着要改变自己,所以没有再多想过该与不该,一切凭心而动。 司徒纤云看苏天芳不说话,又开口问了一遍。 苏天芳没有回答司徒纤云的话,而是问道:“如果我现在要带你走,你愿意走吗?”
苏天芳这突然反常的表现,让司徒纤云有一些重视了起来。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还有,就算要带我走,你打算把我带去哪里?”
“我带你去的那个地方可以救你的命,在那里,不用再担心仇人的追杀。”
“不去。”
司徒纤云简单有力的回答。 苏天芳感觉被当头一棒,闷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为什么这么决绝?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只不过是一些鼠辈而已,我若是躲着他们苟且偷生,那岂不是赤裸裸的说明是我怕了他们了,这样子我颜面何存。”
苏天芳觉得被雷劈了一般的难受,颜面难道就真的比命还重要吗?不都说蝼蚁尚且偷生吗?你们这闯荡江湖的人怎么都有一根死脑筋,就是死爱要面子,然后很喜欢冲着死去呢。 司徒纤云看出来了,苏天芳的不悦,也就贴心的自动继续解释说道。 “你的蝴蝶谷,不适合我。”
苏天芳惊了一下,他又怎么这么确定,自己就是需要把他带回蝴蝶谷去避难呢? “男子汉大丈夫,与其让我这辈子猥猥琐琐的苟且偷生,那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况且我被追杀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次完全只是意外,要不然他们根本就伤不到我,待到我将伤养好了之后,对于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要害怕的,而且现在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师父也能护得住我。”
苏天芳带着几分不甘心问道:“伯冬元,他是你的师父,能护得住你,我也能护得住你啊,跟我走那又如何?为何就这么毅然决然的拒绝了我?”
司徒纤云摇了摇头:“这不一样,你不懂。”
“你不说又怎知道,这就是我不懂的呢?”
事实上,司徒纤云选择待在伯冬元的身边,因为伯冬元能保护他无虞,终究还是跟以前有很大的关联的。 毕竟当初司徒纤云站在鬼门关前的那一刻,把他救回来的就是伯冬元,相对他来说,伯冬元,就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的信仰,伯冬元三个字就是他心底最大的底气,伯冬元也是他这些年以来心头上的寄托,当初他大仇得报了之后,伯冬元就成为了那个他最想要守护的人,因为伯冬元对他有再造之恩。 而伯冬元因为和世人接触的比较少,所以对于人情世故方面的处理,其实也有一点缺少经验,所以有时候性格会显得相对怪癖一些,对待司徒纤云的时候会显得有一些不合人理,但是司徒纤云也从来都不会介意,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话,伯冬元他需要守护的人,是他心中的信仰。 司徒纤云没有说话,苏天芳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突然耍起了小脾气来。 “说清楚了,你就是不爱了呗,你也不再宠我了呗,没打算听我的话呗,由始至终就不愿意当我的徒弟呗,也不愿意过多的接受我的恩惠呗,就这样到头了呗。”
这苏天芳突然间又来一个转变,让司徒纤云一时间看不透,还有这女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这表情模样说变就变,说话的语气也是说变就变,怪怪的让人琢磨不透。 “苏天芳,你到底想要说点什么?你别这样子奇奇怪怪的。”
“没什么,那你认为你这伤你还要养多久?”
“看这情况……恢复的有些慢,兴许还需要半个月吧。”
“你这半个月有点久……” 苏天芳转头朝屋里面就吼了一声:“小老头!你出来一下!”
话是喊出来了,但是没有得到回应,伯冬元人是在屋里面,但是显然并不想理会苏天芳。 苏天芳继续喊话说:“你看看你徒弟这药你能不能加重剂量,好让他早一点恢复啊,半个月也太长了,黄花菜都凉了,等他恢复过来。”
即使是如此,伯冬元还是没有动静。 “既然你不说话,反正我从太师父那里也学到了一些,大概也懂得一些药理,既然这样,那我就自己上手了。”
伯冬元显然是有一点点的气急败坏,他掀开门帘大声呵斥:“胡闹!”
看到伯冬元出现了,道:“来来来,能不能加大剂量?”
“放屁!是药三分毒,这在熬药,你以为是在熬汤吗?还加大剂量!你是想要一锅中药将这小子的命给要了是吧?你太师父就一点都没有教你吗?”
“行行行,你别激动了,逗你玩的啦,就问一问,你那么激动干嘛?”
苏天芳摆出奸计得逞的鬼脸,“谁让你在屋里面躲墙角偷听啊,这老半天的又不愿意出来,不炸你一下你都不愿意出来。”
司徒纤云:“………” 伯冬元:“………,胡闹!”
然后又回到了屋里面去。 “哎,搞什么呀,浪费我感情,你就不能出来说几句话行吗?”
苏天芳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心酸,“你都知道我要把你徒弟给拐走了,你那么在乎他,你都还舍不得出来聊一聊啊……” 司徒纤云看这小孩行径,一声叹息叹息间,透露着深深的无奈之情。 苏天芳听见了这一声很重的叹息声。 “怎么,你也这么嫌弃跟我说话聊天吗?罢了,你自己在这晒太阳吧,我回屋里面去了。”
苏天芳起身了。 “你是生闷气了?”
司徒纤云看着转身离去的苏天芳开口问道。 “你是我什么人,我哪有资格生闷气,今天出去玩了一天,累了,想早些休息,晚饭也不用叫我了。”
“我们再谈谈吧……” “不谈!没什么可以谈的了,就这样吧,啥也不是。”
司徒纤云看着,心中念到:这样的耍脾气,还是个小孩子。 “师兄。”
栀夏走了过来。 “苏姑娘,这明显是闹脾气了吧?好像是生气了,要不我把你送到屋里面去,你哄一哄她?”
“现在那是属于她的闺房,我一个大男人进去干什么?”
栀夏其实也只是说说,并没有真的打算把他送进去。 “感觉这苏姑娘有点多变,属实是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着什么。”
“没必要去想,我认识她有些年了,她就是这样子,这性子有时比师父的还古怪。”
“栀夏,把你大师兄给我抱进屋里面来,我给他在看看。”
司徒纤云心中暗叫大事不好,向栀夏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栀夏也只能苦笑:“大师兄,师父就在这屋里面,你现在逃也逃不掉,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司徒纤云摇了摇头,也只能配合着一起无奈地笑了笑。 苏天芳虽然进了屋之后躺了下来,但是却并没有睡过去,只是看着这茅草屋的屋顶,在那里静静的发着呆。 刚才自己又是精神分裂了吧,司徒纤云这家伙现在肯定是当自己跟神经病一样了。 既然他不愿意跟着回去蝴蝶谷,那自己也就没必要强人所难了,伯冬元说的也对,这人,自己想要带去也不一定能带进去,这一路上十几天的路程也确实是容易生变,自己确实没有那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能一路上护他周全。 既然话也已经都说出来了,司徒纤云也已经拒绝了,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操这份心了,就让他在这里和他的师父师弟一起抱团取暖吧。 苏天芳嘱咐过后,所以他们到了吃饭的时间确实没有叫苏天芳。 苏天芳睡了个天昏地暗,虽然一直是睡了醒醒了睡,但是她还是睡了很长时间,仿佛是将这段时间那没有睡够的觉都给补了回来。 第二天,苏天芳相对往日说起来的晚了许多,大家还是想着苏天芳会如同往常一般,待到月落西山的时候就会回来了,所以也就没有问苏天芳任何话。 而且对于前一天的对话,大家也都觉得只是如同日常聊家常一般,也就并没有很放在心上。 但是最后,直到月上树梢,三人还是不见苏天芳回来,一开始也只当是苏天芳今天出去的晚了,所以回来晚一些。 但是三人左等右等的还是等不到苏天芳人回来,这一回也就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最后他们三个人就进了苏天芳的屋里面去。 屋里面整整齐齐的,就连床上的那些干草,都全部叠起来放到了床的一边。 借着手中的油灯发出来的亮光,众人在屋里面四处看,还是司徒纤云先发现了,苏天芳在地上留的话。 半个月的时间太长了,我等不下去,你们师徒三人也许久没有像这样好好的在一起过了吧?我一个外人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一步。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外面到处看,我想这里应该会很安全的。 ——苏天芳 苏天芳害怕他们发现不了地上的字,所以特意将字写大了一些,这样子的话,在屋里面地上的大小也就有一些不够用,所以苏天芳留信写的也不是很多。 伯冬元经常写药方记载药草,所以笔墨纸砚他肯定是备有的,苏天芳却并没有去找他要,只是为了能静静的离开,不惊扰到他们。 三个人就看着苏天芳在地上留下来的话,都一同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伯冬元先转身离开,嘴上骂骂咧咧的念叨着。 “岂有此理,这小丫头竟然不告而别!他还欠着老夫几千两的药钱呢!绝对是有意而为,不想付老夫药钱,小子赶紧养好伤,去给老夫把这钱全部都给讨要回来。”
司徒纤云和栀夏看着自己师父,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人都这样子,不告而别了,在这荒郊野岭之外,师父也不担心她一个女孩子的安危,居然还想着自己的钱。 栀夏扶着司徒纤云,刚出到屋外,就看到伯冬元手上提了两个火把。 两人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火把,实在是不明白情况了。 伯冬元开口道:“把你师兄扶屋里面去,你同我去找她。”
栀夏道:“师父,这苏姑娘都离开一天了,现在都不知道已经走到哪里去了……这药钱等师兄恢复好了之后,我们再一同去讨……” “你还听不听话了,听话就赶紧的!”
栀夏感觉心里面很是受伤,这大晚上的深山老林最容易有野兽出没了,实在是不安全啊,这师父还要连夜出去找……深山老林,夜晚野兽,栀夏一下子就想通了一半,然后紧忙回答到:“是,师父。”
而司徒纤云却依旧是想不透自己师父这莫名其妙的想法。 “师父,要不我也去吧!”
“你去什么去?赶紧回屋里面,老实给我呆着!”
“可是,我担心她……” “你自己都照顾不好你自己呢,你担心她,你现在去又有什么用?别废话。”
“师兄,这交给我和师父就行了,你就先回屋里面吧。”
说着就把他往屋里面扶。 伯冬元其实心中还有其他的担心,苏天芳体内的病根还没有治好呢,那干草也只是帮忙缓解,可是她如果突然在外面再次失控………… 苏天芳离开了之后,那也不是,无头苍蝇随处乱窜,毕竟这些天她到处走走,其实也是一直在为自己探路,就是在为自己离开的这一天做准备罢了,以避免自己离开的时候迷路浪费时间。 苏天芳在离去的路上终究还是有一些感慨,没想到最后还是孑然一身,啥也没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