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幼儿园。
现在是孩子们吃完早餐自由活动的时间。
“你们说，想查看关于陆晴晴同学的资料？”
小李老师很奇怪，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个性格怪异的小丫头这么感兴趣。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樊时景一行人非常警惕：
“抱歉，这些材料我们不能随便给别人看。”
然后，江芃跟她耳语一番后。
她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陆晴晴的哥哥是吧，跟我来吧。”
“……”
樊时景分明的指节翻动着册子，确实如陆成所说，在几天就提交了陆晴晴的入学材料，但是还没来得及办理录入。
陆成的意思是给这孩子先到幼儿园熟悉一天。
结果就一天，她就再也不来了。
小李老师很自觉的开始介绍陆晴晴的信息：
“樊少爷，你也别怪我说的不好听。陆晴晴同学性格很孤僻很冷傲，不喜欢和同班孩子玩，也不积极参与课堂。”
大家在上识字课的时候，陆晴晴会一个人跑到楼下坐滑滑梯，逃避课堂。
午觉醒来发下午的牛奶和小点心时，她不喜欢，直接端着托盘全部倒进垃圾桶。
当时小姚老师看到，很生气，劝诫她不喜欢吃可以不领但不要浪费粮食。
陆晴晴直接恶狠狠的瞪回去。
就来了一天，陆晴晴还和同学打架了。
原因是下午课外活动，同学们在外玩传球游戏，她一个人在旁边坐着不参与任何活动。
结果抛出的球不小心砸到她的手，赶过来拿球的小胖子也怕她，拿了球就匆匆想跑开。
被她一手抓住，问为什么不道歉。
小胖子便道歉，她却不依不饶，开始骂他是小乡巴佬，是没礼貌的臭虫，总之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一通。
小胖子虽然是乡下孩子，没什么文化，但是还是能听出对方在骂自己。
两人便动手打起来了。
别看陆晴晴个头不算高，力气却不小，三下五除二便把小胖子打趴下，还把想来帮小胖子的同学也一起打了。
事后被老师批评，她高傲得跟个黑天鹅似的，一个字不说，一句道歉也没有。
“这丫头真是脾气火爆，傲慢轻狂得很，没人敢惹她。而且隔天就不来上学了，我们也没办法。”
小李老师给了个中肯的想法：
“或许她是根本看不起我们乡里的幼儿园吧，我知道她以前是在城里读贵族幼儿园的。”
樊时景眸中泛寒，舌尖抵着后槽牙，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后他点点头示意知道。
本来他想的是晴晴可能是融入不了新环境被欺负得浑身是伤，可目前看来……和他想法大相径庭。
“我们先回去吧。”
几人刚要离开，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迟疑很久，跑过来了。
“瞳瞳！”
女孩穿着洗的有些发白的淡蓝色裙子，背后是印着“梧桐幼儿园”五个大字的小背包。
瞳瞳在脑中搜寻了好一会儿，了解这是江奶奶隔壁家的小孩，和原主算是关系比较好的，俩人经常一起跳皮筋。
小姑娘比她大几个月，叫江小然，原主总叫她小然姐姐。
见了老乡，瞳瞳本着礼貌的原则和她聊了会儿。
道别之际，她想着死马当成活马医，顺口提了嘴：
“小然姐姐，你知道陆晴晴吗？”
“陆晴晴，我知道呀，那不是陆成叔叔的女儿吗。她那天在学校欺负同学，我们全都看见了，没人敢靠近她！”
“你确定都是她欺负同学，没有人欺负她吗？”
瞳瞳想了想，又补充道：“因为有一天我们看到陆晴晴身上全是伤，像是被人打过了呢，所以小然姐姐，你有没有看到谁打了她？”
江小然迷茫的戳戳脑袋，想了很久。
忽然想到什么，小眼睛迸出点光亮来。
“我知道了，有一天我看到陆晴晴她在幼儿园后边，拿着小刀自己划自己呢！”
“什么！”
樊时景和江芃惊得头上像炸了个响雷。
瞳瞳只是眸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便恢复正常。
猜到了会是这种可能。
江芃瞪直了眼，难以置信：“真的吗，这娃儿对自己这么狠，自残？”
樊时景眉宇间间透出一股严肃和凝重之色，捉住了江小然的肩膀，询问：“在什么地方？”
江小然支支吾吾：“在、在幼儿园后边。”
主要是看到了对方脸上那疤痕，都透着股狠厉之气，吓到了小姑娘。
她瘪瘪嘴，抽泣两声，快哭了。
最终在江芃的安慰下，哄好了江小然，小姑娘带着她们到幼儿园后面的位置。
幼儿园背面是一片长满斑茅的平地。
梧桐幼儿园有前院没后院，谁都可以到后院活动，但是一般不会有人到后院这儿来玩，乡里都知道这片是幼儿园。
小李老师听了江小然的话，也很是诧异。
“这片地长满了斑茅，往里走有条小路一直往外通到二级路去，平时有人会走这条路出去，但是很少。”
江小然凭着记忆指了个位置：“那里。我记得她就是在那里拿刀割自己的。”
她指的地方是个小草墩，挺隐蔽。
说来也巧，那天江小然在二楼上课，看窗外看走神了，文具也掉了下去。下课后她就自己跑去后院去捡，谁知道就看到了陆晴晴。
看到人她就不敢过去了。
特别是看到她还拿刀划自己，吓得文具都不敢要了。
小李老师不太相信，又耐心询问一遍：“江小然同学，你确定亲眼看到陆晴晴同学在这个地方自残吗，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感觉大家都不相信她，江小然急的跺脚。
“老师，我没有撒谎，我真的看到她拿小刀割自己！”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话，她还模拟了当时陆晴晴的动作。
小李老师：“既然你看到了，为什么别人都没有看到呢，有老师有同学，那么多人。”
“我...我也不知道。”
她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几个大人沉默。
江芃拧起眉头，“这可不妙啊，幼儿园后院这块地方很隐蔽，又没有监控，怎么能证明她就是自己在自残呢？小然是看到了，可她年纪小，说出去恐怕没人信吧。”
江小然作为唯一的见证人，属实很委屈了。
“不对，有监控！”小李老师想起来，“我差点忘了，因为前两个月，人贩子猖獗，总是到这块地儿来拿糖果从后窗引诱小朋友出去，再抓起来走小路下到二级路带走，被村里张警官抓到过两次了。”
“村长觉得不行，就众筹一笔钱装了个微型的摄像头安置着。”
小李老师抬头找了好一会儿，找到了那个微型摄像头的位置指给大家看。
确实是微型的，藏在屋檐下，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是近几个月新添置的，而且装摄像头的事情不是我们老师管，所以我们也不太清楚，要到守校门的保安大叔那里去问。”
“靠着这个摄像头，抓到了好几个做坏勾当的人贩子。不过因为那之后安全多了，摄像头就不再24小时开着，也只有保安刘大叔一人会管那监控视频，不知道有没有把陆晴晴拍进去。”
小李老师领着众人到保安室。
知道来意后，刘大叔也是很麻利调出监控，供樊时景检查。
“这个我不是很会操作，小伙子你看看怎么弄。”
刘大叔文化水平不高，操作电脑选择某段时间的监控他不会，他一直都是从头看到尾的。
樊时景很豁达：“我来吧。”
他修长手指在键盘噼里啪啦的按起来，很快便把江小然说看到陆晴晴那个时间段的监控调出来。
幸运的是，监控拍到了。
一个小女孩鬼鬼祟祟出现在后面。
她东张西望，确认周围没人后，蹲下，从衣服里抽出一把折叠刀出来。
那女孩，可不就是陆晴晴。
樊时景轻扣按键，画面定格。
画面很糊，但是依稀能够辨认出那是闪着寒芒的刀片。
紧接着，她咬牙一脸愤慨，把刀片从白皙的肌肤划去。
“嘶...”
别说已经把眼睛捂住不敢看的江小然，饶是江芃这样的大人，都被这自残的画面惊得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小李老师更是震惊，已经小声嘀咕起来：
“陆晴晴同学脾气暴躁又孤僻，还有自残倾向，该不会是精神有问题吧？”
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的小姑娘疼得浑身打颤，把刀片扔掉，然后朝旁边的泥潭滚去，伤口感染，她更是疼得叫出来。
可做完这一切，她那张小脸上露出了欣慰满足的笑。
很快离开了监控区域。
……
一行人和幼儿园道谢后，准备离开。
临走前，樊时景突然让众人等一下他，他往后院的地方大步迈去。
瞳瞳心想，他该不会是去找....
五分钟后，樊时景手上多了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的赫然是一把锋利的小刀。
小刀刀片很新，在阳光的折射下还闪着冰冷的寒芒。
只是刀锋处此刻沾满已干涸的血，发黑了。
瞳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真正的狠人，大概就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吧。
陆晴晴为了摆脱陆家留在樊家，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一刻，她才真正看清了，自己人生中的敌人，到底是多么恐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