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姜茶，樊嘉与抱着瞳瞳回去睡觉。
瞳瞳望着不仅没离开，还拿起一本故事书在她床前坐下的二哥，心里升起一种诡异感。
“……二哥哥，你怎么还不走？”
“你不是睡不着么，我给你讲几个睡前故事？”
瞳瞳：“？”
二哥忽然对她这么好，让她有种受宠若惊之感，她甚至在心里偷偷怀疑他是不是脑子被刚才那场雨淋坏了。
并不知小妹陷入诧异的樊嘉与同学一边翻着绘本一边内心反思。
自己是不是之前对妹妹太严厉了。
她一直都挺听话的，长得又软萌可爱。
还知道陪自己出去罚站，嗯，有点懂事。
“讲个什么故事呢，我看看啊……要不讲《三只小猪》？”
瞳瞳毫不留情的口述了整个故事线：“大哥盖了草房、二哥盖了木房、三弟盖了砖房，最后草房和木房都被大灰狼撞塌了，大哥和二哥最后躲进三弟的砖房获救了！”
“……”
手上的故事书翻了一页，“讲个《豌豆上的公主？》”
她再次开口：“我知道我知道，王子想寻找真正的公主，最后找了一位公主，她睡在一张放了颗豌豆的床上，尽管豌豆上放了二十张床垫和二十层天鹅绒，可公主并没有睡好，豌豆硌伤了她娇嫩的皮肤，所以她是真正的公主！”
“……”手上的故事书只好再翻了一页。
小姑娘昂起脑袋：“哥哥，要不我给你讲个哄睡故事吧。”
“……？”反客为主了这属实是。
小姑娘兀自的说起来：“从前有两只小蛤蟆，哥哥惹爸爸不高兴了，被扔到外面罚站，可是外面下了暴雨，又湿又冷。妹妹担心哥哥无聊，便拿着大荷叶出去找哥哥，想和哥哥一起撑大荷叶，可惜她太矮了，并不能撑到哥哥...”
樊嘉与：“……？”虽然但是，为什么是蛤蟆？
他这张帅脸和蛤蟆有半毛钱关系吗！
瞳瞳说着说着打了个懒口：“最后两只小蛤蟆都淋得浑身湿漉漉的，哥哥担心妹妹，就拖着妹妹一起回到小房子里，让妹妹擦干身上湿冷的水汽，还拿了故事书想哄妹妹睡觉....”
樊嘉与嘴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
谢邀，故事很催眠，他已经睡了好几觉了。
说完了故事的小姑娘已经阖上眼皮，呼吸均匀，卷翘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花丛中沾满露水轻轻挑动的小花骨朵。
讲哄睡故事把自己哄睡着的，他也是第一次见。
“……”
哭笑不得的樊嘉与动作极轻的把凳子拉开，起身。
把床头灯关上，整个房间陷入深蓝的寂静中。
替妹妹掖好被角的他走到门口，回头又望了望熟睡的小脸蛋。
眼底，是极致的温柔。
……
瞳瞳太累了，所以她压根都不记得自己睡着的事情。
只记得她做了个好梦。
醒来的时候，她也记不起昨天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只听到客厅传来了爸爸的声音。
她揉揉惺忪的眼皮子，咕噜一下滚下床，爬起来。
庄庄在外面走廊整理花瓶，见她起来，捏捏她的脸蛋，“瞳瞳小姐，我先帮你梳头发好不好？”
小姑娘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摇摇头，往楼下走去。
她不仅听到了爸爸的声音，也听到了二哥的声音。
爸爸回来了，肯定知道二哥昨晚没有按照惩罚在外面罚站的事情，要惩罚二哥！
这件事是她自作主张要带二哥回来的，她必须要和爸爸说清楚这件事。
客厅里，只见樊嘉与站在樊爸爸对面，低着头没有表情、也没有言语。
樊栎华手里端着瓷茶杯，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
“既然没有继续在外面罚站，就在这里罚站吧。”
“嗯。”他脾气很好的应下了。
管家爷爷按耐不住想上前解释：“先生，二少爷他是……”
结果被樊嘉与一只手拦下，示意他不必解释。
管家只好退后。
气氛就变得非常僵硬。
直到一个速度极快的小东西从楼上冲下来，一把挡在了樊嘉与面前，张开双臂好像母鸡保护身后的小鸡仔。
“爸爸，你不要罚哥哥啦，是我把哥哥带回来的！”
“要罚，您就罚我吧！”
那么小的身影，却义无反顾的站在他面前，脊背挺直，保护着他。
樊嘉与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说不清道不明，他有些生气：“不关你的事，臭丫头，赶紧回你的房间。”
“我不，瞳瞳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某些方面，他家小妹真是比牛还倔。
樊栎华看到自家闺女出现，手上的茶杯放下，两眼放光声音也顷刻间温柔得不像话：“哎哟，这是谁啊？这不是我的宝贝女儿吗，过来，给爸爸香一个，爸爸都好久没见你了！”
前一秒还世界大战前夕的氛围忽然变成了父女重逢温馨小剧场。
众人：？？？
樊嘉与：爸爸，前一分钟的你，和这一分钟的你，请问是同一个人吗？
一分钟前还满脸森寒的老父亲此刻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了，声音都夹起来，听得樊嘉与一身鸡皮疙瘩。
受宠若惊的小姑娘迟疑了片刻，慢慢走到爸爸身边。
“快来快来，我的小乖乖。”
见爸爸是真的没有生气，瞳瞳才喜上眉梢，小跑着冲进爸爸的怀里。
樊栎华脸贴着她的小脸蛋，狠狠的香了下。
“我的瞳瞳宝贝，这么久没见到爸爸了，有没有想爸爸？”
“当然想啦！”
“真乖，爸爸给你带了礼物噢~”
瞬间，偌大的客厅变成了爸爸和贴心小棉袄的主场，其他人都被无视成了人形空气，还被迫围观父女俩腻腻歪歪的小日常。
管家爷爷嘴角忍不住扬起笑弧。
先生在面对女儿，哪里还有往昔职场上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样子，简直就是化身成了女儿奴。
“来给爸爸亲一个。”
“……爸爸你的胡子扎到我的脸啦！”
“哦嚯嚯，是爸爸的错，爸爸马上就去剃了！”
事情到后面进化成了：
樊栎华抱着她，说着大家都能听到的悄悄话：“宝贝，你干嘛要帮你二哥那个小混蛋说话，他不是总在家欺负你吗，爸爸帮你惩罚他，你不开心吗？”
被点名的小混蛋：“……”
爸，我还在这呢，你礼貌吗？
瞳瞳抱着爸爸给的礼物盒，小脸认真：“爸爸，哥哥没有欺负瞳瞳，只是在和瞳瞳玩罢了，瞳瞳不讨厌哥哥，哥哥也不讨厌瞳瞳。”
小姑娘软乎乎的话像一根小羽毛落到樊嘉与荒芜的心田。
樊栎华笑起来：“昨天是瞳瞳去把二哥哥带进来的。”
她点头：“对，所以爸爸要罚就罚我哦。”
“小傻瓜，爸爸怎么舍得罚你呢？”慈爱的老父亲捏捏她的小脸蛋，“是瞳瞳带进来的话就没关系，但如果是他自己吃不了苦进来的…”
他扭头狠狠刺了儿子一眼，语气瞬间结冰：“那我就要他好看。”
樊嘉与：“……”
您真是当代变脸大师了，变脸比翻书还快。
小姑娘略不满的瘪嘴看着父亲，“爸爸，不能让哥哥在雨里边站那么久，会感冒的，瞳瞳以前感冒了吃了好久的药才好呢。”
老父亲想到她以前的生活条件和乡下的医疗条件，心疼坏了。
“好，爸爸都听瞳瞳的好不好，以后不让他去罚站了，以后爸爸和哥哥们都会保护好瞳瞳，不让瞳瞳生病的。”
……
沾了瞳瞳的光，樊嘉与提前结束了惩罚。
而忙碌的父亲大人在又和宝贝女儿腻歪了一阵子后，又出差投入繁忙的工作去了。
临走之前，又交代管家一顿，家里有情况不能再任由他们乱来，一定要及时汇报给他。
顺带拜托他将一张名片转交给樊嘉与。
“所以这张名片上的医生是谁？”樊时景拿着名片张望，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好像是爸的一个朋友，精神科的专家吧。”
樊时景悟了，“他这意思是……让你着手处理晴晴后面的事情，包括治疗？”
“嗯，应该是吧。”
“哥，不是我说你。你昨天和爸顶嘴的时候过分了，爸也不是不想救晴晴，不然也不会给这张名片给你了。”
“嗯。”
樊嘉与神情有些落寞，认真反思自己昨天的行为。
樊时景：“如果给你接手晴晴的后续治疗，承担所有费用，你可以么？”
“……不可以。”
忍不住笑了的弟弟用手锤锤他的后背，“哥，你啊还是少逞强。”
樊嘉与不高兴白他一眼，拍掉身上的爪子。
-
后面几天，樊嘉与去精神病院看过晴晴。
瞳瞳闹着也跟去看了一次。
晴晴坐在操场上，穿着蓝白条纹病服，脸蛋失去了生气，死气沉沉的。
她要么坐在一动不动，要么就眼神左顾右盼，找准了目标，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推倒在地，然后像个小疯子一样捧腹大笑。
瞳瞳兄妹三人就在高台上看着她，但她浑然不知。
等到有人告诉她，樊家来看她的时候，她收起那副癫狂的模样。
看望室内，她哭得可怜兮兮的扒拉着窗户。
“哥哥，救救我，快救我出去！”
为什么能演得这么好...他想起刚才在操场上发疯和现在卖惨的晴晴，完全无法将她们想象为同一个人。
樊嘉与不为所动，”瞳瞳，你好好在里面反思。“
“不要，晴晴没错！”
“我会定期派人给你送东西。”他说完就走，眼底全然没有以前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