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裴若衣说自已不是十三针孙氏传人的时候,谢景风就心中一动。都说名师难求,但天资聪颖的佳弟子也如凤毛麟角般难得,他年逾六十,共收了四个徒弟,性格人品都让他满意,也够勤奋努力,只是碍于天份,谁也无法继承自已的衣钵。这让他常自觉得遗憾,怕是自已这身医术要就此失传了。没想到会在这时遇到裴若衣。虽然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但聪明细心,沉稳有度,实在是学医的好苗子,要是她肯拜自已为师,自已就把全身本事倾囊相授,来传承自已的衣钵,这样自已后继有人,就算是死后去见祖师爷,也不会觉得愧对师门了。除此之外让他动了收徒之念的还有一个原因。这小姑娘来历不明,不知道怎么进来的裴府,裴侍郎对自已客客气气,可对这小姑娘并不待见,就算小姑娘救了他母亲,裴侍郎怕是也不会领她的情,极有可能来个秋后算账。要是小姑娘拜了自已为师,裴长松岂敢动她一根寒毛?裴若衣哪里知道谢景风替自已考虑了这么多,甚至还因为爱才想收自已为徒,她只当这位年高德勋的老前辈想考较一下自已,想了想。“我有一个方子,可以缓解病人的情况,待病人好转之后,再按照风寒之症用药即可。”
“好,那就请姑娘写出来吧。”
谢景风捋着胡须,很是满意。这正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裴若衣看到桌案上的毛笔,眉头微蹙,她不会写毛笔字,但这个时代没有钢笔,只好从善如流地拿了起来。写好了药方,她走过去双手递给谢景天,态度十分谦虚:“前辈您看看这方子是否可行?”
谢景天接过来看了一眼,嘴角没忍住抽搐了几下,但他很快就恢复了自如。裴长松压根就不信这小姑娘会开什么药方,就算她从娘肚子里开始学医,到现在也不过十几年吧,哪里比得上有神医之称的谢御医!他对那张方子根本就没瞧在眼里,只是碍于谢景风的面子才没发作出来,可没想到,下一刻谢景风把药方递给他。“裴侍郎,让人照方抓药吧。”
什么?这完全出乎裴长松的意料之外,他难以置信,下意识地接过药方看了看,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这这这……”弯弯曲曲和蚯蚓爬一样也配叫字?什么狗屁玩意儿,自已就算用脚丫子也比这写得好看!写得一手好字的裴长松大受刺激,他只看了两眼就把药方合了起来。太辣眼睛了!不等他开口质疑,谢景风就果断道:“这药方非常好,就算是让老夫来开,也开不出比这更好的方子了。”
这不是谦虚,也不是故意抬高裴若衣,而是真的有感而发。他记得师傅常说,真正好的方子,里面的药性不可增一分,更不可减一分,否则药效都会大打折扣,而他直到四十岁之后才真正悟到师傅说这话的真谛。再想自已那几个不成材的徒弟,枉费自已教诲这么多年,直到现在开出来的药方都不那么尽如人意。人比人,气死人啊!谢景风再看向裴若衣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宝般,眼角的每根皱纹都散发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