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一直眉头紧锁的皇帝突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眉宇间的结也纾解了开来,胸腹中疼痛渐缓,不再像方才那般肝肠寸断,忍不住长叹一声:“好舒服。”
太后刚露出喜色,就看到皇帝猛地撑起身来,一张口,又是一口血吐在了地上。这一下吓得太后差点一跤坐倒,幸好被容喜嬷嬷扶住了,她颤颤巍巍的正准备开口,就听到皇帝又是一声:“太舒服了!”
方才这口血一吐出来,他就觉得整个胸臆全都被打开了,就像是沉封已久的房间打开了窗户,新鲜的空气流动进来,让他感觉得说不出的惬意轻松。这段时间他总觉得浑身不得劲,裴若衣之前说的种种,全都附和他的症状,可太医把完了脉又说他无病,只是让他继续进补。现在他才真的感觉到身轻体健,那种沉重烦躁的感觉彻底消失了,整个人变得精神奕奕,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张院使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御医,他看到皇帝刚吐出来的那口泛着紫黑色的淤血时,就知道裴若衣的针炙是有效的。不但有效,而且神乎其神。他不禁再次打量裴若衣,已经再也不敢小瞧她半分,只琢磨着这小姑娘是从哪里学来的神技,就她这手针炙之术,十三针孙九娘见了也要甘拜下风。要是让精通针炙的陈太医见了,怕是立马要哭着求着拜她为师。太后却不懂这些,看到皇帝吐血,又担心起来。“张院使,你快、快给陛下把脉!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瞪了裴若衣一眼,觉得就是她把皇帝给扎坏了。张院使虽然知道无事,还是依言上前准备给皇帝把脉。皇帝却摆摆手,站起身来,微微一笑。“不必了,朕没事了。”
他注目裴若衣,眼中难掩好奇之色。小姑娘虽然年轻,可处事沉稳大气,这也罢了,可她这手医术却是从哪里学来?别说张院使,怕是就连谢景风见了她,也要甘拜下风。“你是和谁学的医术?”
他问裴若衣。不是说她自小就被送到乡下了吗?难道裴长松的乡下有着卧虎藏龙的神医,见小姑娘资质不错收而为徒?似乎只有这一个解释说得通。要是真有这样的神医,那一定要召进太医院来,不能浪费了这样的人才。裴若衣想了想,回答道:“一半师授,一半自学。”
“哦?那你的师傅是哪位?”
“他老人家已经过身了。”
裴若衣如实答道。在现代教她针炙的那位老师,在她穿越的三年前就过世了,想到老师平日里的谆谆教诲,当年要不是他带自已入门,又岂有她后来的成就。皇帝点点头,没再追问。他自是看得出来,这小姑娘说的是实话,赞叹道:“瞧不出来你这般年轻,就已经有了这般的医术,真是后生可畏啊!”
太后到底是放心不下,硬是让张院使给皇帝把了下脉。张院使收回手道:“恭喜陛下,您的脉强健有力,体内窒滞全消,可见这位裴姑娘的针炙之术实在是出神入化,老臣惭愧啊惭愧。”
说完他对着裴若衣连连拱手:“方才老朽出言莽撞,小瞧了姑娘,还请不要见怪。”
他前倨后恭的态度,颇出乎裴若衣的意料之外。她对医学前辈向来都是敬重的,忙还了一礼。皇帝神情愉悦,他现在只觉得精力充沛,精神好得出奇,举手投足都充满了活力,就连头脑都变得清晰起来,这是近几年从未有过的事情。这让向来严肃的他也面带笑容,还开起了玩笑:“张院使,你要不要收徒啊?”
张院使连连摇手:“不敢不敢,老朽这点微末道行,岂敢做裴大小姐的师傅。”
他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咦了一声,指着裴若衣道:“原来是你!你……你就是谢景风提到过的那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