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闻命本能地想要皱起眉头,却发现就在刚刚那十秒钟里,自己刚刚整张脸上已经凝结起一层薄薄的冰霜。 他下意识抬起头,但头顶除了浓重的雾气,什么都看不到。找不到山壁岩石,也就无法判断自己到底是从哪个方向坠落的。 “这雾气是一天到晚都这么浓的吗?”
闻命在意念中问道。
“不是。”安之笃定道。
就在闻命以为在自己昏迷的时候,雾气曾经比现在淡,却听安之补充道:“不是一天到晚,是一直。”闻命:.................. “说话能不能连贯一点啊,非得大喘气一下是吧。再说了,一直和一天到晚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安之说罢,枭叔接道:“吾二人虽无你那般心算的本事,却也知道先前那黑夜,过于漫长。”
闻命惊了。 “什么意思?”
“从你摔下来到现在,只过了一个黑夜。但我和枭叔都觉得,已经过去挺久了。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有多久,但肯定比六个时辰要久得多。”
听安之这么说,闻命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仔细回忆自己刚刚醒来时的光线,对比之下,此时确实比之前更明亮。 第一次醒来,在发光水母的微弱光亮下,他看到有无数黑线在缝补自己的身体,但没有痛觉,自然也感受不到温度。 第二次醒来,周遭不再一片漆黑,而是灰蒙蒙的。恢复了感知,当时的温度高达四十多度。 这是第三次醒来,光线比先前更明亮了,但温度却直接跌至零下四十度。 所以,这是极昼极夜交替时的极端气象吗? ...................... 一天后,闻命的猜想,得到证实。 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总之,倒计时显示二十四小时过去了,而他所到之处都是白晃晃的,仿佛来到了一片虚无之地。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始终走的是直线。 人行走于黑暗中,其实是非常难保持直线的,因为看不到参照物。而且,人的视觉长时间处于无效状态后,感官会随之产生偏差。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整个世界虽然白茫茫的,但还没达到刺眼的程度。因此,闻命并没有像那些行走在雪原里的人一样,出现雪盲症之类的情况。 温度在跌破零下四十度后开始渐渐回升,最终稳定在零下十几至二十度之间。 当然,这是闻命通过自身体感做出的判断,他也没在祭品空间里放支温度计,无法精准确定。 所以,不能排除他已经冻麻了,体感出现误差的可能。或者是长时间走动,身体产生了热量,抵抗住那刺骨的寒冷。 不过,这些暂时不是最重要的,闻命现在首要做的事情是找到能吃的东西。 祭品空间里只剩下三瓶水、两包压缩饼干和一块巧克力,等这些食物消耗完,他就只能干饿着了。 最要命的是,这些食物里只有饼干含有少量盐份。就算他能忍受饥饿,长时间不摄入盐份的话,也会出现水钠失衡的状况。 到时候,头疼、注意力无法集中、精神涣散、四肢无力等状况,就会接踵而至。 换成别的地方还好说,哪怕是亚马逊丛林、冰山雪原,他都还有点把握能活着离开。但在这个半空中浮游着发光水母的诡异之境,闻命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这种只在深海中出没的生物都有,那么,迷雾之中肯定还有别的诡奇生物。 万幸的是,缝缝补补的身体并没有出现炎症,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另外,虽然冻得浑身发颤,四肢麻得时常会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但闻命却奇迹般的没有发烧。 不过,想到自己摔成那种鬼样子都没死,还被黑太岁给拼出一具完整的躯体,闻命就觉得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奇迹。 .................... 三天后,闻命缠着在脚上的帆布条,被彻底磨烂。 他赤着脚,感受冰冷而坚实的地面。 周遭依旧是白晃晃的,光线未减未增,温度未升未降,一切似乎都没发生变化。 “喂喂,你现在整个人都冻紫了,真的不想办法升个火烤一下吗?”
安之在意念中大喊道。
闻命用不着看自己全身,也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比之前还恐怖。 满布黑线的身体,皮肤被冻成了深浅不一的紫色,一根根暗紫色的血管如同开裂的树杈纹路,遍布全身上下。 “我也想啊,可我又不是火系能力者,祭品空间里倒是有两颗燃烧弹,可我还不想变成烧烤。”“再这么下去,你肯定会被冻裂开来的。”
安之不无担心地提醒道。
闻命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应该,不会。”除了皮肤被冻麻了以外,没有别的问题。心跳和呼吸的频率有点慢,血管虽然看着吓人,但流速也只是有些慢而已,血液并没有被冻住。 在这种低温地带,这些都属于正常的生理现象。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不能用常识衡量,但下意识还是会想到自己以往所学。 “什么叫应该,你要是死了,我和枭叔可就永远都离不开这个鬼地方了啊!”
“咳咳,我是说,我们也不希望你真死在这里。”
闻命想笑,但他的脸已经僵得做不了任何表情了。 “我知道,只是,我现在必须找到能吃的东西。水还有两瓶,但食物快没了,最多撑不过两天。”
听他这么说,安之只能忿忿地叹气,并再次问候了那个指使机械护卫来追杀他的黑袍巫祭全家,以及祖宗十八代。 三只帆布袋已经全部全部撕完了,闻命只好从裹在身上的布条里撕出几根,缠在脚上。 休息了十分钟后,他再次站起身,继续往前走。 .................... 五天后,光线与雾气终于出现了变化。 原本白晃晃的世界,渐渐暗了下来。一开始并不明显,就像是调节亮度的灯,稍微往回拉了一点点。到了后来,亮度衰减的速度就快了起来。 同时,能见度不超过半米的浓雾,也慢慢变淡。 闻命不知道是时间推移造成的气象变化,还是自己从雾气最浓重的区域走到了雾气相对较淡的地方。 此时,他已经有种精疲力尽的感觉。 这五天里,他只喝了两瓶水,吃了两包压缩饼干和大半块巧克力。 当体感温度回升到零度左右之时,雾气变得稀薄了不少,而光线也降到了明暗交替的临界点。 闻命隐约看到前方有一根根的东西,能见度不够无法看清全貌,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直立向上,判断不出到底有多高,反正比他高多了。那一根根的东西上方,还有一团模糊的影子,似乎是高大树木与树冠。 有树就说明有活物,闻命当即兴奋起来,深吸一口气快步向前走去。 一边走一边在心底默默计数,他要测量一下在这种环境里,能见度大约有多少米。 走到三十多米的时候,那一根根模糊的影子稍微清淅了一些。 当闻命走到四十多米时,蓦地发现,那一根根的东西,边缘处好像抖动了一下。 紧接着,便见那疑似树冠的一团影子,渐渐向下飘落。 看上去,就像一团灰色的云朵,缓缓向自己靠近过来似的。 “擦,老树成精了吗?”
闻命心底暗自一惊,当即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去。 然而,那物体好像察觉到他在后退似的,蓦地加快速度。 当那物体在迷雾中显露出形态之时,闻命那对经历了低温考验的眼珠子,瞪得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特么的,哪是什么老树成精,那分明是一只体型无比巨大的灰褐色水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