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命跟蒙广约好一小时后,在大旺发杂货店碰头。 他并没有行色匆匆,而是像别的游客一样,边吃边逛、闲庭信步,看上去不慌不忙、漫无目的。 走到半路,谈平飞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想管这档子事?”
“暂时还没这个打算,去看看情况再说。”
“那帮人是流匪。”
“哦?你怎么知道?”
闻命吐掉嘴里的蚬壳,面色古怪起来:“难道,你们这边的流匪就好洗剪吹造型?”
“什么洗剪吹?”
“就是那三个家伙与众不同的优秀发型。”
谈平飞明显滞了两秒才回道:“你那都什么奇奇怪怪的形容?与衣着打扮无关,流匪喜欢穿皮子,夏天实在热的话就干脆光膀子,那几人肯定在进集市前就换装了。”
“那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几人皮肤跟普通镇民和集市里的商贩们不一样,明显粗糙得多。”
“光凭这个也不能判断他们是流匪,经常出没于山脉的猎手,或者常年奔波在各主城、集市的游商,也会因为风吹日晒显得比较糙。”
“说的没错,但你不觉得那几人的面颊,红得有点不正常吗?”
闻命仔细想了想,当时距离包厢五、六米,还隔着玻璃窗,看得不是很真切,只觉得那个郑老大身上有股匪气。 “流匪自称荒野镖客,就是因为他们常年行走于野外。他们的车开到哪,就住到哪。正好经过山林的话,通常会弃车上树,在高参木的树冠上撑开帐篷,或者搭个简易木屋。那种树会分泌一种特殊汁液,流匪渴了就喝汁液。面颊偏红,就是常年喝那玩意造成的。”
“那...他们为什么不住到别的树上?”
“无知。”
谈平飞琚傲道:“荒野最危险的其实不是大型凶兽,而是很难被发现的蛇虫鼠蚁,以及那些看似无害的植物。所有山林,只有高参木是安全的。 这种树分泌的汁液,人喝了没事,但别的动物不行。兽类舔食会死,蛇虫鼠蚁则是遇到这种树就绕道。连最喜欢栖息在树冠上的鸟类,都不敢停在高参木上。 因为这种特性,人们又把高参木称为生命树。”
闻命心底直道神奇,“这种树很多吗?”
“不多,但流匪总有办法找到它。”
闻命默然点头,这很合理,常年生活在荒野的人类,自然有其独特的生存之道。 “不过。”
谈平飞补充道:“确定那伙人是流匪最重要的原因是那个带头的,我在猎手平台看到过这家伙的悬赏令。”
“噗~咳咳!”
刚吃完最后一颗蚬子的闻命,被尸兄这波神转折给雷喷了,涨红着脸在路边买了杯甜水。 好家伙,合着尸兄是以结果倒推。什么面颊泛红、生命树,就是特意想在他这儿秀一波。 “那家伙值多少钱?”
闻命边喝甜水边问道,他本来想摸出猎手卡查一查的,但想到这玩意在黑市貌似有点太惹眼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显露的好。 “这我哪还记得。”
谈平飞语气不悦道:“不入流的小角色,顶多也就三、四十万吧。”
闻命双眼登时就亮了起来。 意念交流间,他已经走到灯集长街街尾。这边还有零星几家小店,从表面看,买的都是些无人问津的木雕、瓷杯子。 有点像江南市城隍庙古玩街那一带,店是开着的,灯很暗,也不见有人在门前张罗生意。 不过,闻命很清楚地听到‘西刷、西刷’的声音。 “麻将?!”
谈平飞纠正道:“那叫马吊。”
闻命嘴角抽了抽,“行吧。”
显然,那几家古玩店里的人都在打牌,反正是开张吃三年的生意,就算三年不开张也无所谓了。 古玩店再往前走三、四十米,便来到灯集尽头。 前方一堵高高的残墙,灯光昏暗,已然看不清那上头被风雨蚀穿的孔洞,以及在千年前钉进墙体里的人骨与兽骨。 右边同样是一道高达十余米的断垣,只有左侧一条巷子。 毫无疑问,那就是甲子巷。 此处距离灯集比较热闹有人气的地方,有五十多米,冷清得与人来人往的夜排档,就像隔着一个次元壁的两个世界。 甲子巷,一侧是残破的古城墙,一侧则是店铺的白皮墙。 当然,也没有那么白了。墙根长着厚厚的青苔,墙面有一大半被爬山虎覆盖,乍一眼看上去就像一块厚厚的绿毯。 闻命拉开外套拉链,从怀里掏出一只面具,戴在脸上。 那是伏笑买的,他不好意思拒绝,接过来一直没戴,没想到这会儿派上用场。 面具画的是凶神魁星,黑色的面容上勾勒着暗金色线条,嘴吐獠牙、头生双角,凶悍威严之中又透着股子英武不凡的气息。 与闻命身上的黑色卫衣很搭,尤其是他将兜帽戴在头上之后,在幽暗的深巷之中,仿佛幽灵一般。 此时,甲子巷里很安静。 正是这份极致的安静,哪怕隔着重重墙体,闻命也听到了远处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循着声音的来源,缓步前行。相隔十来米,左边的墙上便有一堵不大不小的门。 稍微靠近一些就能看出来,那门上的积灰很重,显然很久没有打开过。 换而言之,这条巷子因为位置太偏,被商贩们抛弃了。 越往里走,说话声就越清楚。 闻命将阿紫放出来,让其保持最小形态,跟在自己身后九米外,以作警示。 又往里走了几米,闻命蓦地怔住。 “怎么了?”
谈平飞诧异问道。 “我想,我找到陶氏三兄弟了。”
闻命在意念中回道。 根据郑老大与赵四海的对话,可以得出四条有效信息—— 其一,陶氏三兄弟是受主城某氏族贵人所托,带着价值五百万的金珠来交易; 其二,猪仔是凶兽; 其三,赵四海枪法很好; 其四,陶氏老二有一对机械臂。 而闻命到甲子巷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看一眼被交易的‘猪仔’,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凶兽。 一墙之隔,只听里头的人一边忙活,一边压低声说着。 “大哥机智,郑化那帮没脑子的流匪,肯定想不到我们会提前过来埋机关。”
“嘘,轻点声,赶紧弄好闪人。”
“好嘞。诶,老三,你别动,去门口把好风就行。”
“二哥,我没事的...” “老三,你二哥让你别动就别动。身子骨本来就不利索,省点力气,待会儿还得拉机关呢。”
“哦。”
“老三,别丧气。干了这一票,就有钱给你看病了,没准还能结余点儿给你娶个媳妇儿呢。嘿嘿~~” “老二说的对,咱们陶家就靠你开枝散叶了,你可不能有事。放心,凭你大哥二哥的本事,加上这些机关,一准弄死那伙子流匪。”
闻命嘴角微微一抽,整个人都呆滞了。 好家伙。 合着,两拨人没一个是来诚心交易的,都是奔着黑吃黑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