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平飞和许如愿同时点了点头，一旁的兰老师则微微侧着头，有点跟不上闻命的节奏。 而真凶本凶却是一脸完全不在状态里的表情。 茅青羊对现代社会的秩序有一定了解，也会上网，知道城市里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但对司法程序、办案流程知之甚少。 加上他本人特立独行、性情乖僻的原因，根本做不到换位思考，同样也很难代入到普通人视角，去理解正常人的思维逻辑。 不过，从表情上能看出来，这位已经很努力在理解了，只是成果甚微。 “总之，在负责此案的特案组成员眼里，你是一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狂，并且术法超群、手段高明。”
闻命言简意赅道：“古井那个窝点被一锅端的这件事，只会促使你继续犯案，绝不会就此住手。 并且，你也不可能会想到，他们已经在茫茫人海中锁定了你将要猎杀的下一个目标。因此，守住鱼饵，就一定能钓到你这条大鱼。 另外，对方之所以没有全城通缉老周这个重大嫌疑人，除了怕你被惹怒而大开杀戒以外，可能还有两层原因。 一方面让你放松警惕，抱着侥幸心理继续犯案；另一方面也寄望于，在你犯案之时，抓住老周或许能对你起到一定要挟作用。”
这段话，茅道长听懂了，并且抓住了一个重点。 “照你这么说，那个什么天枢组织里的人，个个都如徒儿你这般聪慧？”
闻命丝毫没有被人当面夸赞后应该要谦虚一下的意思，直截了当道：“那可是咱们华国第一大组织，内部成员有多少人，恐怕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至于江南分部这边，别人不知道，但有一位，可是国内顶尖脑王。”
许如愿立马就明白，话里所指的就是江大风云人物，那位被称为天才棋手的陈学长。 “何谓脑王？”
茅青羊面露茫然之色。 “就是脑力王者的意思。那位学长很小的时候就拿过世界围棋赛冠军，还参加了很多国际上的脑力竞赛，拿过很多奖，什么记忆大师、迷宫之王的称号，简直数都数不过来。”
说这些的时候，许如愿一副余有荣焉的表情。 慕强，是人类最根本的本性之一。 原始社会时期，族群中的强者就相当于是抵御野兽和灾难的第一道防线，族人能否延续下去，很大程度取决于强者够不够强，够不够多。 “哦，所以，你们认识那位脑王？”
“认识。”
许如愿自嘲地笑道：“不过，人家可不认识像我这种小透明。”
“成为王者，需要的不仅是能力，还得有承受王冠之重的勇气与魄力。”
闻命说道：“小透明就挺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切听从自己的心意。做任何事情，以自我意志为第一前提，用不着被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束缚。”
换成别人说这话，许如愿肯定会觉得对方是柠檬精附体，酸。但命哥不管说出多么惊世骇俗的话，他都不会觉得惊讶，大概也是从小到大被雷惯了。 谈平飞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虚名累身，所求不同。”
“哼~” 茅青羊却是冷哼一声，道：“以吾看，徒儿之智，与那脑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兰老师深表同意地直点头，先前华丽转身、晋升红衣时的霸气，瞬间荡然无存。 当然，这二位也不是无脑捧。 早在特案组锁定那三人之前，闻命就问过茅青羊，原本的计划是不是继续猎杀罪业深重之人，升级八门奇煞阵。 茅道长当时就一脸惊愕，要不是确定自己的魂体还很自由，他还以为自己被读魂了呢。 不过，当时的闻命只能推理出被这疯老道盯上的猎物，应该就在周才法近段时间内经常出现的那三条动线范围内。具体是什么人，却是无从得知。 毕竟，他没有天枢那么强大的组织为他提供海量资料和信息。 从茅青羊这里确定了推测，并知道这疯老道准备杀的人是谁后，闻命又让楚天阳将存有监控画面的手机，召了个跑腿小哥送过来。 由老道亲自指认猎杀目标后，闻命当即选了最容易被锁定的赵树斌。随即调整计划，为楚天阳量身打造了一套非常完美的进组步骤。 于是，白鸽领队束词，在跟踪目标人物的过程中，发现了一心想进特案组的楚天阳。 楚警官直言不讳地表示了自己的意图，并趁势亮明自己山海行者的身份。至于他怎么找到赵树斌的，原因很简单，托关系搞到周才法的监控画面，反复看了不下百次，发现这个油头粉面一看就很烧包的中年人，曾多次出现在画面里。他就想着，要不就守株待兔吧，没准能逮着正主。 这段话非常符合楚天阳的职业特性与其执拗的性格，内容九真一假，特案组不管怎么查，都不可能发现破绽，反而会佐证他所言非虚，根本不会对他起疑。 顺利进入特案组视野，同时还立起了坚韧执著的人设。最重要的是，这么下来特案组就再也不会对楚天阳这个本就微不足道的小民警起疑了。 如此，本就去向成谜的周才法，就能完美地隐匿下来。 不管陈辰的智力有多么卓越超群，也想不到他所能分析出来的全部细节了，以及根据这些细节拟定的每一步行动，都被一个他所不知道的对手精准预判。 不仅提前拆完了他的布局，还借局就势，将潜力无限的‘二五仔’楚天阳送到了他面前。 若将整个事件比作一盘棋局，站在陈辰的角度，只会感觉到仿佛有一只神秘的手，在与他隔空对弈。 然而，闻命却早在落子之前，就已跳出棋局，成为了一个不在局中的操盘手。 不过，对于那位天才学长，闻命是非常尊重的。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对方置身于信息海洋中，抽丝剥茧地将目标人物从茫茫人海中精准找出来的过程，但他完全能想象到这其中的难度有多大。 况且，对方还得顶着巨大的压力，这等心性与智慧，确非常人所能及。 “命哥你哪是什么小透明啊，明明是三级套、吉利服，扛着AWM，躲在草丛里阴人的伏地魔！”
许如愿不禁有点心疼起那位学长了：“要是陈辰学长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布局半天，被一个怎么都想不到的老六，预判了他的预判，还精准掌握了他的走位，心态肯定会炸吧。”
“强者之所以为强者，并不单指身材素质有多好，能力上限有多高，心理素质同样重要。 越恶劣的生存环境，越能磨炼人的精神意志。所以，像他那样的人，不会那么轻易就心态崩坏，越挫越勇还差不多。”
闻命说罢放下手机，开始收拾火锅。 “那你觉得，那个棋手在步步落空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应对？”
谈平飞问道。 “守住饵却钓不到鱼，换作你，你会怎么做？”
“换个饵。”
许如愿抢答，谈平飞则是思考了两秒，笑道：“换个位置。”
“都对。”
闻命手上动作不断，继续说道：“不过，钓不到鱼，最好的办法，难道不应该是直接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