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度蓝桦一行人无功而返。
临走之前,她还特意嘱咐了风知县一回,说希望能密切关注一下,但不要打草惊蛇,若后面有消息,希望能派人府衙通知一。
能继续与府衙保持联系,风知县自然无有不应,恭恭敬敬将人送走了。
接下来相长的一段时间,度蓝桦都在想姜北的案子,怀疑是不是自的直觉现了错误,又或者是不是这个案子真的会为他们离开云汇府之前的最后一桩案子,也是最后一桩无头公案?
日子一天天过,很快几个月就过了。一直到了夏末,八月十二这天,县县衙突然来人,说之前被列为重关注对象的姜南由真被人抓到通奸,现在经扭送官府,正准备审理,问度夫人知府大人是否有意前。
时隔数月,段记忆甚至都有些褪色了,然而就在此刻,却又重新被翻了来。
度蓝桦自然是要的,机会难得,不管最终被证明自的判断是否为真,总要给这段经历画上一个真正的句。
难得这两天肖明没什么公务积压,也很想亲眼见证下在过几个月内将自家媳妇儿折腾得心神不定的始作俑者到底是何方神圣,索两人一并轻装简行带人走一趟。
得知知府大人也要前来,风犹惊风知县兴奋不,忙叫人打扫了最干净整洁的客院,亲自城二十里迎接。
若非大禄朝律法明规定,如无朝廷旨意或侍奉父母等特殊情况,外来官员不可“鸠占鹊巢”,只怕他就要把正院贡献来了。
度蓝桦肖明都不是喜欢被人奉承的格,到了县县衙后直接无视风知县明晃晃的恭维,开门见山让他现场审案。
风知县讨了个没趣,自觉面上讪讪的,偏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开堂,又叫人带人犯。
对通奸罪,大禄朝的法律条比较暧昧,官员可操作的范围相大。
情节较轻或是家属主谅解的,或许交罚金、打几板子,略关几天意思下就能没事儿了;而情节较重影响恶劣的,主审官员又着意立典型的,最高可能被判处流放多年牢狱之灾。并且在服刑之前,还要进行游街示众这些具有羞辱意味的惩罚。
姜北世到现在还不满半年,而他正在热孝之中的老婆、亲兄长非但没缅怀亡夫、亲弟,反而直接勾搭奸,不可谓不刺激。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由真的容貌是了名的好,没亲会儿就有人觊觎了。她不胜其扰,就相中了身材魁梧的姜北,果然安静许多。
只是姜北虽然生的不错,内里却是个憨的,半不懂风情,婚后与妻子的感情急转直下,但勉强也算过得下。
再后来,姜北一命呜呼,由真了寡妇,原本强行按下躁之心的男人们又开始起歪心思,前赴后继想要勾搭这个年轻的俏寡妇。只是几次三番由真都不搭理,又有大伯子姜南家护院,些人都没能得手,越发心痒难耐。
夏天一到,暑热难,家家户户都开着窗子睡觉,由真也不能免俗。
这可算是把狼招来了!好些人从早到晚爬树偷。
姜南能拦着野男人不进家门,还能拦着他们爬树吗?树又不是他们家的!
意识到这个情况后,由真就把几扇窗户挂了窗帘,总算遮住了外来视线。
奈何她考虑得不够周全:夏日多疾风骤雨,更低估了色字头上一把刀的威力!
昨儿正逢晚间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事人也是大意了,觉得这样恶劣的天气肯定没人再来,而且也能遮挡静,遂在屋里颠鸾倒凤,闹了个昏天黑地。
谁能想到偏还真就有一个色中饿鬼,死都不怕,非要来人,就躲在他家不远处的一棵矮树上。
泼皮就见由真屋子窗帘上影影绰绰的,好像不止一个人,下来了精神,直接借着风雨雷摸到墙根儿底下细细偷听,果然有不正经办事儿的响。
“小人就听见他们说什么心肝儿肉、想煞了的,”泼皮在大堂上大咧咧道,似乎还回味了下,表情猥琐道,“正好一阵风吹来,小人顺着往里一,好家伙,大伯子弟媳妇都脱得光溜溜搂在一块亲嘴儿摸腚,办事儿正起劲呢!”
众衙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似乎想笑,又碍知府大人夫妇在场而不敢笑。
见没人阻止,泼皮越发来劲,继续眉飞色舞道:“小人素来是个嫉恶如仇的子,眼里不容沙的,哪里见得了这样的场面?即大喝,先闯进拿了这对狗男!然后直接报官!”
后头有村笑骂道:“放屁放屁,这厮简直胡说八道,分明是他想趁火打劫,借机摸了人家小寡妇好几把,结果三人闹起来……”
乡间桃色新闻最具吸引力讨论度,几个村嘴里不干不净一说,现场顿时热闹起来,引发阵阵哄笑,把堂下衣衫不整跪着的由真姜南两人臊得浑身通红。
度蓝桦肖明得直皱眉头:这简直不像公堂,如此喧哗取笑,何体统!
这位风知县显然在本地并没什么威望,以至寻常百姓都不大将他放在眼里,不然岂敢如此无礼?
风犹惊自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忙将惊堂木狠敲了几下,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肖明的反应后,身上刷地渗汗来。
亏他还想讨好上官继续升呢,如今头一面就落得这般印象可如何是好?
老头儿一边擦汗,一边黑着脸大喊肃静,见还有人嘻嘻哈哈的,索发了狠,命衙役列,将为首作乱之人拖下打了十个板子,这才止住了不正之风。
风知县暗自松了口气,又拍了下惊堂木,喝问姜南道:“与由氏通奸,被人抓了现行,有何话说?”
就见姜南原地瑟缩了下,突然指着由真大喊道:“是她,是这贱人不守妇道,故意勾引草,草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大人明鉴啊!”
伴随着现场顿时嗡的一,由真脸上缓缓浮现饱含着震惊、怀疑甚至是后悔的神色,一双眉目都睁大了。
“,怎么敢这么说!”
这就是多年来一直对自甜言蜜语的男人吗?
“贱人闭嘴!”姜南索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自从嫁给我二弟便屡屡生事,是我姜家人厚道才容到现在,不然早一封休书撵走了!哪里等到现在!偏贼心不死,见没了依靠,竟又着意勾搭我!如今事发,还不速速认罪求个宽恕?”
大概是太想挽回刚才丢失的颜面,又想在肖明面前树立一个断案神速的正面形象,风知县听完之后,直接冲由真道:“由氏,还有何话说?”
肖明度蓝桦齐齐皱起眉头。
由真仿佛被问懵了,张口道:“妇冤枉!”
“大胆!”见她还敢狡辩,风知县心中生一阵无名火,连刚才丢的脸面一并恼羞怒起来,直接伸手取签子,“来啊,左右将她拉下大十个板子!”
谁知签子还没丢下,肖明忍无可忍的呵斥便先一步响起:“胡闹!”
风知县的作僵在原地,脑袋里嗡的一,冷汗涔涔而下。
坏事了!
肖明拧着眉头过,所有的不悦都明明白白摆在脸上,“办案讲究人证物证,其中人证合该先仔细听取案件双方的证词,不问青红皂白,又不问方始末,上来就道她有何话说,是何道理?
本官她确实有话要说,是该说给听的!
本官夫人在这里,都敢如此驾轻就熟糊涂断案,由此可见不是头一遭了!既这么着,想来前些年的案子究竟是否真实,也值得怀疑!
朝廷赐官服加身,发俸禄养家,不是叫如此敷衍了事草菅人命的!如此行事,可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身上的官袍,对得起治下百姓?”
他素来讲究做事留一线,一般很少生气,更很少在公开场合下不给人留后路,可见是真的气狠了。
这一番疾言厉色过后,不用别人说,风犹惊风知县自就颤巍巍滑到“明镜高悬”的匾额下头了。
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嘴里机械地说着知罪的话,脑海中却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完了,全完了!
事至此,肖明也没了旁观的兴致,索直接叫随行侍卫孙青山李卫疆将风知县拖下来,自亲自上审案了。
临时披挂上阵之后,肖明先问了由真,问她被指通奸,是否认罪。
由真用力咬了咬唇,先狠狠瞪了不久前还与自浓情蜜意的姜南,下发了狠,磕头道:“妇有罪,妇认。”
肖明头,又问:“对姜南的指责,可有话说?”
“妇有话说!”由真死死攥着拳头,很有破釜沉舟的意思道,“事到如今,妇也不敢为自辩解,只有一条妇心里不服,非要说个明白才好!”
肖明颔首,“讲。”
“分明是他先勾引的妇!”由真伸手,猛地指向姜南,颤道,“年妇尚未婚时,他就对妇存了非分之想,只是时妇确实心悦亡夫,故而不从。后来他又一力促妇与亡夫的婚事……
婚后几年,妇与亡夫日益冷淡,他便趁虚而入,日日对妇嘘寒问暖,妇不争气,移情别恋,这才有了今日丑事。”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头知县这么不中用,度蓝桦对下面一干领导班子也是一百个不放心,就跑到负责记录案件审理的主簿旁边监督,时不时还提醒、纠正:
“啧,儿漏了一句!趁虚而入呢?写上,口供非常重要,事无巨细必须都写上,以后核对要用的!”
眼见由真竟反过来指责自,姜南也急了,蹭蹭往前膝行几步,只嚷嚷贱人污蔑,他只是一时糊涂,实在冤枉云云。
奈何他忽略了一件事,就是一个人决意报复时,她会在一瞬间变世界上最可怕,最不怕伤害自的物。
由真堂就开始翻旧账,将两人之前几年的细节都扒拉来讲了一遍,包括并不仅限什么时候在哪儿私会,什么时候姜南偷偷给她买了什么东西等等。
“大人明鉴,他给妇买的些东西妇都还存在房间东北角床下的小匣子里,大人若是不信,现在就可差遣衙役拿!”
说完,还咬牙切齿地向姜南。
姜南身体一软,瞬间面如死灰。
以前私会的事情没人见无法查证,但他送过的些东西……此时却了催命符。
东西从哪儿来的,时是谁买的……十里八乡的店铺统共就么几家,时接待过他的人很可能还有印象,一问便知,根本做不得假。
肖明果然命人取由真口中的匣子,又反过来问姜南,“么现在呢,还有何话说?”
姜南失魂落魄跪在原地,许久没做。
就在大家以为姜南放弃狡辩,就此认罪认罚时,他却突然就死灰复燃一般从地上弹起来,大道:“大人,草,草有话要说!草戴罪立功啊!”
他再一次用力指向由真,神色癫狂、音嘶哑地喊道:“这,这人初害死了我弟弟,我弟弟的死不是意外,是她杀的,她杀的啊!”
“简直疯了!”由真终失尖叫起来,张着两只手向他扑来,用指甲狠狠地往他头脸脖子上挠了几把,场见血。
堂上顿时乱作一团,可眼见自家县令大人都被发落了,外头围观的百姓哪儿还敢放肆,饶是心中激也只是窃窃私语,不敢再大喧哗了。
肖明面不改色敲了惊堂木,让人上把两人分开,各自按在大堂一头,并绑缚双手。
“详细说。”
姜南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颠三倒四道:“我弟弟子急躁,吃饭也是样,他从来等不得饭食放凉,总是还烫的时候就狼吞虎咽,天长日久的就弄坏了肠胃,不敢吃生冷的东西。由氏几日与我弟弟吵嘴,私下与我十分抱怨,说要是他不在就好了。我安慰了她几句,她时瞧着好了,殊不知竞埋了祸根……
鸭肉寒,我弟弟从来不敢吃的,但凡略沾一必然胃痛难忍。这人就故意宰杀鸭子,用足足的鸡油拌馅,对我弟弟说包了鸡肉菌菇馅儿的包子。我弟弟最爱个,日一口气吃了十多个才干活,结果发病,站立不稳摔下悬崖。”
“呸!”由真隔着大半个公堂啐了他一口,左右最后一面皮都撕扯下来不要了,不仁,休怪我不义!
“自是什么好东西吗?弟弟傻,吃不鸡肉还是鸭肉,难道还吃不来?饭桌上偷偷摸老娘腿的是哪个王八羔子?眼睁睁着亲兄弟发病,非但不阻拦他门,反而故意说些男子汉就要能干的话刺激他的又是谁?
说自时是修理锄头离得远了,没注意,糊弄傻子吧!打量谁不知道吗?若是正经兄弟的,人家哥哥的早就背着弟弟家来了,倒好,放什么边上坐着歇歇就行的屁……他掉下,馋老娘的身子,高兴了吧!”
谁也没想到,曾经似无懈可击的案件竟以一种如此荒诞的形式露真相,叫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由真是个好人吗?很显然,她不是。
作为一个有夫之妇,她明知大伯子觊觎自却不保持距离,反而放任自陷一种暧昧的关系,更因为一琐事争吵就故意利用自丈夫的疾病而折磨他……
其心思之细腻狠毒令人发指。
而话又说回来,姜南是好人吗?很显然,他也不是。
作为一个有妇之夫,他分明经有了老婆却还觊觎别的人,尤其是自的弟媳,本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后来在明知弟媳使坏、弟弟身体不适的情况下,非但没有及时阻止悲剧的发生,反而狠狠推了一把,亲手造弟弟的死亡,其心灵之邪恶更是难以形容。
韩东不禁感慨道:“真是破锅配烂盖,早知如此,还不如年就他们两个凑一对得了,也不至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阿德却摇头,“也未必,不都说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没准儿他们两个就是贪图这个刺激呢。或许如果真的了夫妻,反而没有之后个热乎劲儿……”
韩东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种思路,一时愣住了。
他站在原地想了会儿才头,“说的也有道理。”
两人跟着度蓝桦往前走了几步,却听韩东忽然又道:“们说这俩人闹这个样子,由芳……到底知情吗?”
这次是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