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已然在手。秦涛本能转身,面向阿鲁。后背是最大的弱点,不能轻易暴露给敌人。秦涛大意了。阿鲁坐在地上,用奇怪的眼光看了秦涛一眼,然后又刀剁下一块牛肉。“娘的,都上冻了。”
阿鲁说着,把刀放在地上。拿起牛肉塞进嘴里。“我去,我以为你要剁老子。”
秦涛说。阿鲁说:“你不是老子,你就是个小子,不过是个有本事的小子。”
“知道就好。”
秦涛也收起了刀。阿鲁看起来很凶,不过秦涛知道自己能放平他。“火够大了!来,一起喝一口吧,我要对你动手,不会用卑劣的手段,我知道你打败了我们的巴图鲁,是个勇士,我想以后有机会了,让苍天和大地见证,我们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好!”
秦涛喜欢这样的聊天方式。狂野而光明。“让我喝一口。”
秦涛坐过了过来,眼光扫过阿鲁身边的刀。不能掉以轻心。与人交往,不经历一些事情,就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把自己的信任轻易交到别人手里,差不多就等同在别人面前没有穿衣服。“我不会动刀。”
阿鲁说。两个人喝光了一壶酒。身子也便暖和了起来。“秦涛,我是个幸福的人,我喜欢我们的公主,而且每天都能直到她。”
阿鲁说。秦涛嗤之以鼻说道:“你太卑微。”
“但我也很伟大。”
阿鲁自豪的说道。秦涛一直都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很准。不过,这一次他觉得有点看不透阿鲁,不知道他的自豪与自信源于何处。“我小时候就是别人眼里的怪胎。”
“出生时,我娘因为难产而死,我姐姐因此而恨我,她打我骂我,说我是魔鬼。”
“我不反抗,天真的以为,只要我们都长大了,姐姐就会明白,我只是她的弟弟,不是可怕的魔鬼。”
“姐姐出嫁了,拒绝让我送她。”
“她在用这样的方式羞辱我,我有点恨她。”
“那天我喝醉了,骂她是表子,人尽可夫的贱货。”
“我爹把我托出门外,那晚的风比现在还要大,我很冷,于是尿了一裤子,刚尿裤子的时候很舒服,但片刻的温暖之后,又是刺骨的冰凉。”
阿鲁说起了他的过往,他悲惨的童年,还有孤独的少年……从他的话里,秦涛知道不只是他姐姐恨他,就连他爹也恨他。怪不得他的话这么少。“我没有被冻死,如果我在那一晚的寒风中死去,那么我的人生将是圆满的。”
“酒醒了,我没死!心里的恨意突然爆炸,我只是长得丑,又恰巧让母亲难产而死,我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但我想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不会像别人那样看我,因为我是她的儿子。”
“寒风在吹,我摸到了家里打猎的弓箭。”
“我推开了门,父亲像死猪一样躺在床上。”
“只一箭,我就把他钉在了床上,那支箭穿透了他的喉咙,他好像挣扎了一下!”
“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的嘴里吐出血沫子,然后就死了。”
阿鲁平静的讲述着过往。而秦涛知道,此时阿鲁的心中一定风暴席卷。“我没有停。”
“也停不下来,从来没有像那一晚那样恨过。”
“我去了姐姐的新家,姐夫那个憨种倒也真是个男人,死死护着他的新婚妻子,我打翻了他,然后我的箭射中了姐姐,姐姐也死了。”
“我准备自行了断,以为那将是一件最轻松的事,但我下不去手。”
“后来我救了公主,当上了大汗的侍卫,大汗用将他的手放在我的头顶,以苍天神明的旨谕赦免了我的罪过,我的一生将不娶妻不生子,一生献给荣耀。”
阿鲁又剁下一块牛肉。他大嚼着说道:“我他娘的恨荣耀,我喜欢女人,但没有一个女人正眼看我。”
秦涛一直在倾听。坐在阿鲁身边,秦涛如同这刮过的风,如同这燃起的火,如同这无形却真实的寒冷,更如同这漫无边际的亘古长夜,倾听后遗忘。秦涛困了。他有自己的帐篷。当然不会钻进阿娅的帐篷,坏了人家的清白。秦涛手握短刀,很快睡去。有人说,温暖让人昏昏欲睡,那是他们没有经历过真正的严寒,寒冷才是最好的催眠曲。不知道睡了多久。秦涛听到外面有声响。以为是风。并未在意。接下来,秦涛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一如阿鲁所说他箭死父亲与姐姐时发出的声响。他跳了起来。冲出去。风雪之中,十几个人影扑向托娅丽的帐篷。于一瞬间,秦涛明白了。这些人里没有一个好货,他们全都是想要置托娅丽于死地的人。过了永和山口,就不再是大乾的国土,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无声的杀戮。秦涛扑了过去。“砰!”
一声枪响,放平了一个男人。“牲口!”
又是一声大呼。秦涛看到阿鲁如同疯牛撞将过来。大刀抡过。一个男人被劈成两半。好猛!“老子从来没有答应你们这群杂碎,你们没有机会回复二殿下了。”
阿鲁撞翻三个男人,挡在了公主的帐篷前。“来啊!”
阿鲁挥着大刀。十几个男人无声扑过去。秦涛又一枪放平一个。但是,他们人太多了,阿鲁身上挨了四刀。血涌出来。染红了他的身体。托娅丽爬出来,有人砍向托娅丽,阿鲁转身护住托娅丽。疯狂的一群人,他们乱刀砍向阿鲁。秦涛忽尔一声口哨。四面涌出无数人马,火把照亮了黑夜。“杀!”
朱大海大吼一声。秦涛当然没有带人,他的人早就沿途埋伏好了。那十几个人,他们早就被人收买成死士。此时他们一门心思,只要杀死托娅丽。朱大海带人冲过来,一阵火枪声过后,十几个男人被放平。“秦涛兄弟,我们来的及时吧。”
朱大海翻身下马。“大海哥,你带几个人回去,稳住咱们的大本营,剩下的兄弟跟着我。”
秦涛说着,看到浑身是血的阿鲁半跪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他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