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深夜。“洛缨……洛缨!醒醒,别睡了。”
洛缨昏昏沉沉睡着,忽听耳边有人唤自己,蹙着眉,好容易睁开眼,看到床前有人,迷糊中坐起身,张口便唤:“神君大人……”神君大人一身黄袍,身姿飘逸,一如既往地儒雅端正。殊不知,洛缨瞧见他这身装扮,心里一个“咯噔”,瞌睡瞬间不翼而飞,瞪大了朦胧的睡眼:“您又死了?”
神君大人哭笑不得:“元神出窍罢了。”
“哦……”洛缨恍然地点了点头,刚疏慵地放松了神经,突然又正襟危坐,后背绷得很紧:“神君大人快去劝劝红拂吧,再迟些,她就要打上修真界了!”
神君大人默了默,他既能来见洛缨,自然是能去见红拂的。“我来找你正为此事!你既已知晓,也该听说,浮音洞掌门为苍生卜出一个生死卦。”
洛缨眨了眨眼:“所以呢?”
神君大人顿了顿,神色变得肃穆,目光忧愁的望着某一处,陷入回忆:“当日,浮音洞掌门卜出这样一卦,本君以为,不过是为将我困在山上的借口。”
后来神君大人身体力行的卜算一卦,结果毫无意外地一致。洛缨惊诧地看他一眼,随即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好歹身为一派掌门,若因为儿子堕凡尘,扯这样一个弥天大谎,一旦揭穿,实在不太好圆呐!“既然如此,神君大人为何还留在望断崖?你这样躲着,修真界又不肯善罢甘休,岂不是逼红拂揭竿而起么?”
神君大人转过眼,目光定定落在洛缨身上:“因为……这一卦还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
“等谁?”
“你!”
说着,神君大人转眼望向九阴,“果然与本君所料不错,这一卦,天、时、地、人皆已到齐,实际上,能否解这开这场生死劫的人,是你们自己。”
洛缨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所谓卦象,意‘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卦分上下,上卦代表天,虚幻的,无法敏反;下卦代表地,则可以触摸。”
下卦是指有形的,可以触摸得到的,比如地面上的,近处的和眼前的事物。上卦就像墨墨和云雾,看得见摸不着,是远方的、天上的和未来的事物。浮音洞掌门修为有限。算得出劫数,算得出红拂,始终参不透上卦的寓意。神君大人不但算出来,还告诉了红拂,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红拂心中执念太深,竟利用这个劫,让他从苍生和她之间做选择。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神君大人开坛谈经论道,力辩群雄后,事了拂衣去。他始终是那个怜悯众生的神君。然而正是他的选择,彻底激怒了红拂,她不懂,一世又一世,她在茫茫天地间寻他千百遍,到底,也没有比过他心中的苍生。她问他:你爱苍生,可我也是芸芸众生的一个,何以独独不见你爱我?说到这里,神君大人眼尾泛红,声音有些颤抖。洛缨从未见他如此,蓦地一愣,甚至不敢看神君大人一脸隐忍而深情模样,低眉敛目,微微叹了口气。心口好像堵着什么东西,不上不下。她曾看着这两人历经死别,这一世,却要看他们再尝生离,这样炙热的爱意,烫伤自己,也让对方烈焰焚身,真的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