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其身不正心必乱 当天下午，青城市公安局506室，这是间召开小型会议的会议室，平常也用作接待使用。室内中间是一张不大的椭圆形会议桌，四周是一圈黑色皮质沙发，王伟利提前十分钟进入会议室，城南、城中、城西分局的三位局长已经坐那喝茶聊天了。 见到王伟利大家都是客气的打着招呼，他们四人比较熟络，而他们四人唯独与还没到的城东分局局长赵天泽不熟，因为他刚刚到任不满一年，据说是省厅安排下来挂职的。 王伟利坐下刚分了一圈烟，城东分局的赵天泽也走进来，四人相对冷淡的与他招呼声，赵天泽笑了笑同样平淡的回着招呼，坐到席位的最下首。 别看就这几个人，座次也是颇为讲究，五位局长中只有城北分局的王伟利是代理局长，但别看王伟利是代理局长但资格较老，且与彭局关系较近，所以像这样的会一般是坐上首位，其次是城南孙胜利局长，然后是城中的梁建忠和城西的郝云山局长，这顺序几个人也都没什么意见，而后来的赵天泽当然就位居下位了，不过这位赵局长人家好像并不在乎！ 赵天泽进来后，几人聊得就不是那么痛快了，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 在会议开始之前，除了赵天泽，其他人先后接到一条传呼信息“会后留一下，勿传！”
四人不动声色的互看了一眼，都不言语了。 没多会，彭庆安和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刘明涛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秘书。 王伟利能感觉出两位局长今天有些异常，两人都极力的在掩饰着什么，而彭庆安更是显得苍老了许多！ 两位局长坐定后，刘明涛首先开口“各位，今天把大家叫来呢~是为了月底召开打黑行动总结表彰会的一些事，事先和你们几位分局长先通通气，提前讨论一下，下周就召开正式会议，希望你们回去后通报一下，找典型树标兵，总结你们在这次行动的经验做法和今后的防范措施，同时可以推荐提拔一些，在这次行动中表现突出的优秀警员…..” 刘明涛说完开场白，接着把起草的一些文件给大家宣读了一遍，最后看着彭局长说道“下面由彭局再给大家强调一下具体事项！ 彭庆安喝了口水，撇着官腔说道“这次行动呢，大家都很辛苦！执行的也很到位，省厅派来督办的领导以及市委市政府也是非常满意！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这次大规模的行动可以说是我们青城公安系统的一次练兵，也是对你们的磨练！尤其是城东的天泽局长，这次做的非常完美，没有辜负上级对你的培养！刚来到一线岗位，就获得这么好的锻炼机会和成绩，一定要好好总结经验，这对你今后的成长是有利的，今后一定要继续努力！”
赵天泽起身立正“啪”一个敬礼说道“是~局长！”
彭庆安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接着说道“没什么事，就到这吧，回去通报下，下周正式开会，各分局主要领导要亲自回报，好了~散会吧！”
说完拿起水杯和笔记本走出会议室，刘明涛也随后跟了上去。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赵天泽打了个招呼走出去下了楼，王伟利和另外三位副局长来到走廊，看着李天泽上车离开了市局大院，这才一起去了趟卫生间，然后进了局长办公室！ 彭庆安一脸凝重的坐在沙发上，两肘支膝捧着水杯，刘明涛副局长则垂手站在一边，也是满脸愁容。 见他们几个进来，刘明涛回身把门关上，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四人都没吱声自觉地坐在彭局对面，刘明涛则坐在了一侧。 彭庆安沉默片刻，看着对面的四个人叹了口气，拿起茶几上的一个信封扔到他们面前，有气无力的说了句“你们看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点了支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四人满脸疑惑的看向信封，王伟利眼内毫不可察的露出一丝不安，看了眼彭局，缓缓的拿起信封，抽出一叠信纸，刚看了几眼，鼻尖就冒出汗来，心道：这不就是我那份“协查报告”里的部分情况吗？！信里写的什么他不看都清楚，所以王伟利好似认真的再看，其实是在暗自琢摸着措辞！ 还好信里并没有提及是谁交代的，表面上看是别人通过其他手段获得的一些证据！这分明是出自那个叫唐枫的手笔啊，这就是他所谓的‘市局彭局长自身难保吧…..’！翻到最后，嗯~没有结尾？！好像少了几张？！ 王伟利看完信，抬头看向彭局，彭庆安正眯着眼看他呢！王伟利露出一副极为震惊的神态，说道“这…..”还没等他没说完，彭局摆了摆手说道“让他们都看完….” 王伟利发自内心的叹了口气，把信纸递给旁边的孙胜利，孙胜利迷茫的接过来，这一看也是面露惊慌，匆匆看完，又递给旁边的梁建忠后两眼无神的坐那发起呆来。 王伟利有点坐不住了，心想，不能太被动，谁知道那位唐枫还找过谁啊，过会万一说漏嘴，矛头一起指向他，彭局几个人再一急眼先把他给办喽，可没人帮他啊！想到这，轻声说道“彭局，我们，借一步说话？！”
彭庆安闻言，眼睛再次一眯，沉吟片刻，起身走向休息室，王伟利起身跟了过去。 进到休息室，彭庆安看着窗外说道“伟利啊~我们是老兄弟了，有什么就说吧！”
王伟利向前一步，低声道“彭局，那我就直说了！行动前我接到过一个神秘的电话，电话里那人一上来就说了一些关于我违法乱纪的…..一些事，听完后我当时死的心都有！”
彭局一听，迅速转过身问道“什么？他还说什么？”
王伟利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本来我以为那人会要挟我敲诈点钱财，可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就提了一个条件，说是要我在行动后二十四小时之内把城北陆子豪的人给放了，不然，直接把掌握的所有材料递交省纪委！”
看了眼彭庆安继续道“我说放人要经过市局批准啊，他说让我尽管放人无需要请示，说是彭局您知道这事，不会怪罪我，还说彭局您会有进一步的指示的！说完还没等我答应，对方直接就挂电话了！我当时都蒙了，这家伙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本想给您电话核实，但又一想不管您知不知情，我得先稳住他，能不好把彭局您再牵扯进来就不好了，怎么说我还得仰仗您啊！”
见彭庆安没接话，王伟利又说“不过从现场勘查来看，城北窝点的确没有任何可疑人员和违禁物品，只在一个叫陆有为的被褥里搜出一包白粉，暂时先羁押了，而其他人也都不知情，要不也不能起诉他们，所以我干脆按程序把他们给放了” 说到这，彭庆安插了句“你刚才说，他要把材料递交给省纪委？你确定他说的是‘递交’？！”
王伟利迷惑着点头应道“是啊~是‘递交’，怎么彭局，您~您不知道这事啊？！难道那人是在诈我！？不会是北城帮的人干的吧！？”
彭庆安摇了摇头没有言语，心道：还诈你呢~！我们的底被人摸的一清二楚，还能叫“诈”吗？人那叫“有恃无恐！”
还不住嘀咕：“递交”一般人会用这词吗？“递交”可是官方用语！城北帮那有这样的人！再说他们也摸不到我们的底细啊！想着想着又问道“还有什么情况” 王伟利回道“没~没了” “这事先不要和别人说” 彭庆安说完走出休息室。 其实“递交”这词，是王伟利无意之中说出口的，但就是这个词使得彭庆安没有选择轻举妄动！ 两人出来回到沙发上坐定，都没言语。 此时另外三位副局长是如坐针毡，那封信无疑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每个人的心里突然炸开！把他们炸的是支离破碎体无完肤！全都是呆若木鸡，噤若寒蝉。 彭庆安点了支烟，瞅着几位局长说道“你们三位就不想说点什么嘛？”
三个人是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放声，闷头抽烟想着各自的心事，包括王伟利在内所有人都怕被当做内奸啊！现在的形势很清楚，如果不是内部出了问题，外人怎么知道他们的事呢？！ 当然彭庆安更清楚，像他们这种利益群体，尤其是结党营私而形成的盟友关系，一旦东窗事发都特么是先求自保，平常那些坦坦誓言都是狗屁！连他自己现在都在考虑退路了，何况是眼前这些分局局长，这些人都是他一手提拨起来的，什么货色他还能不知道！平常阿谀奉承，敷衍趋势的一个顶俩！平日就知道吃喝玩乐，让他们写个材料都组织不成句，说起贪，一个比一个狠，就凭他们四人每月都能送来五万的红包就知道他们贪了多少…..！ 想到这儿彭庆安竟然产生悔意，好像每一个贪官污吏，在最后时刻都会想到一句话“悔不当初啊！”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 这时，坐在一边的刘明涛开口打破僵局“彭局~我先说说？”
彭庆安无奈的点点头。 刘明涛扶了扶眼镜说道“各位，事到如今，我们是在一条船上，必须一致对外，心要是散了就彻底完了，如果大家有什么事都各自藏着，还不如现在就让彭局带我们去纪委那！还能落个坦白从宽” 话锋一转“不过，在座的都清楚，就算我们去自首，且不说名誉扫地，恐怕以各位的罪名至少也得二十年，到那时我们只有把牢底坐穿喽~” 刘明涛先把利害关系抛出来，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谁要是知道点什么，还是赶紧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也不一定没有办法！”
他这是在做动员！攻守同盟的动员！ 说完看向彭庆安，彭庆安看了眼王伟利，说道“大家在一起这么些年了，都像亲兄弟一样，我做大哥的也不求什么，今天我只想知道，我们当中有没有人被控制了，或者是卧底！”
彭庆安话音刚落，王伟利一下子站了起来，语速极快的说道“彭局，你可是知道我的，我对你的知遇之恩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出卖您呢！”
那三位局长一看，让王伟利占了先机，也忙不迭是的起身说道“彭局我绝不是那种人！”
“彭局，就算查到我头上，我也不会牵连您的！”
“是啊~彭局，我们这么些年了，怎么会出卖兄弟呢~那还算人嘛？！”
刘明涛无语的摘下眼镜，心道：就是有，谁承认啊！朝镜片上哈了哈气，边擦边说“彭局~可能我们把这事看复杂了，从这信上来看，对方的确是知道我们一些事情，但是，不知您注意到没有，上面只说你和我们系统里的一些人员关系，那最多是官官相护而已，还有就是说我们勾结黑恶势力，以权谋私，收受贿赂什么的” 戴上眼镜，看着彭庆安继续道“但是没有具体事实和数字！这最起码说明，不一定是我们的人走漏的消息！如果有人想成心积虑整我们，通过一些细枝末节和分析也能写出这样的东西！彭局您说呢？”
还没等彭庆安说话，刘明涛接着说道“如果，仅凭这点证据，就算到了纪委，那最多只能算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纪委会草率行事嘛？估计市委市政府都不会同意！您可是市局一把手啊！还有我们这几个，这可是青城市公安局的半边天啊！”
王伟利坐在那对刘明涛的分析，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心里还腹黑着：狗屁~，信上写的那只是冰山一角，是我交代的，我还不知道！要事有事要数据有数据，要是你刘明涛看到那份“协查报告”不吓死你才怪！在这装什么大头蒜！这时，城西分局的郝云山突然说出一个人名“赵天泽！”
其他人一听都看向郝云山，他接着说道“对了，彭局，您不是说赵天泽是省厅带帽安排下基层的吗？依我看，什么下基层锻炼，我看这人就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