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歌醒来之时,众人如蒙大赦,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了。
姬辰将众人都打发了出去,将药碗递到她的手边,可惜被袭歌摆了摆手拦下了,“不想喝。”
“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你消沉至此?”姬辰没好气地说道。
袭歌脸色苍白,低低一笑,笑的分外悲戚,继而缓缓开口,“半生忙碌,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笑话。”
前世?莫不是此番烧糊涂了吧。
袭歌抬眸看着姬辰,眼眸带了一丝清冷,淡漠开口,“你想不到吧?我竟是再世为人,重活一世。”
姬辰眼眸微眯,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眼眸之中已经不只是震惊了,而是骇然。
“你……”他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袭歌低声开口,“我提醒你江南屯粮之时,你已经在疑惑了,只不过你未曾问出口罢了。”
“你早就知道江南将有水灾?”
“是。”
袭歌答的爽快,姬辰的心中却有惊涛骇浪在翻滚,脸上闪现了一丝惊骇。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姬辰的脸上褪去所有的伪装,只有一派正色,难掩焦急与迫切。
“我以为是谢景澜背叛了我,我以为是他心狠手辣,兔死狗烹,所以我恨他,怨他,想要逃离他,却不想是我太过信任父亲,成为了父亲的棋子,被他利用,不知不觉中伤了谢景澜,而他也疑心我,不敢相信我,十载幽禁,到最后夫妻离心,缘尽情灭,一杯毒酒,恩断义绝。”
姬辰听着这一切,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实在是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他需要时间去消化。
真的有前世今生吗?
可是看着袭歌眼底的悲怆,这一切又那样的真实。
只听袭歌自言自语道,“原来,一切都错了,我和他的前世今生,就是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恨痴缠,如今,所有真相摊开,只知命盘交织,却不知谁对谁错。”
“那你现在还恨他,怨他吗?”姬辰眼眸微怔,缓缓问出了声。
袭歌摇了摇头,“不怨,不恨,却不想再有纠葛。我错了,可谢景澜何尝没有错。”
她的眉眼中尽是嘲讽,似乎在笑前世那个被蒙蔽而不自知的自己,“我错在对父亲太过敬重,太过信任,忘了皇族世家中便是亲情也是不可信的,太过轻信所谓的至亲至近之人,一片赤心,却惨遭利用,沦为江山权势争夺中的牺牲品。”
姬辰一声轻叹,不知如何言语。
“谢景澜也错了,他错在不信我,只知猜疑,却不敢当面问我一句,后来,更是选择了帝王权术,将我囚禁十载,一杯毒酒,生生地绝了最后的情分。”
她低声说着,说到最后,整个人似乎沉浸在了过去的痛苦之中。
姬辰作为局外人,只能听着,不知如何开解,更开解不了,只能做一个倾听者,让她将深埋心底的痛苦一一抒发出来。
“重生以来,我心心念念着要将失去的一切讨回来,如今却不知如何去讨要,该向谁讨要?而我又欠了谁,又该向谁偿还?”
姬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欠了谢景澜,他也欠了你,如此便一笔勾销,两不相欠,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我可以理解谢景澜的选择,却再也不想回到当初,两不相欠,便是最好的结局了。”袭歌累了,沉沉睡去。
姬辰为她掖了掖被角,然后缓缓地将药碗端了出去,神色不由得严肃了许多,他从来不知道她的心里藏了这么多事情,沉甸甸的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沈家。
谢景澜听到了曲风的禀报,眼底闪过痛苦,手紧紧握在袖中。
“王爷,您要不要去看看沐大小姐?”
他沉思片刻,继而无奈开口。
“不必了,她现在不想见我,你好好盯着,有事立刻来报。”谢景澜沉声开口,话语里满是苍凉无奈。
曲风不明所以,满脸疑惑的退了出去,明明前些日子叫他们感情甚好,为何短短数日,便成了这般模样?
谢景澜沉眸,眼底闪过万千思量,他知道,所有真相揭开,对她而言必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这才是他迟迟不开口的原因,可是,她查到了沈家,时机已至,便再也不能瞒着她了。
前世亏欠的,便尽数弥补。
前世做错的,那便一一更正。
总之,他绝对不会放手的。
而沈家胭脂阁内,有人正喜不自禁,又重复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那渔家女被赶出府了?”
青羽低声道:“是。我听府内的丫鬟说的,已经有两三日不曾看到她的踪影了,而景王更是心情不佳,想来是那渔家女惹怒了景王,被赶出府了。”
沈妙闻言大喜,眼底闪过一丝快意,她就知道,那碍事儿的渔家女在景王身边待不长久,终究会被王爷厌弃的,那日说带她回京的话不过是戏言而已。
“既然王爷心情不佳,那我们便去看望看望他吧。”沈妙眼中闪过得意神色,她的机会来了。
沈妙命小厨房准备了一些糕点,装进了食盒,又换了一身留仙裙,装饰妥当,领着一众丫鬟朝着那落梅轩信步而来。
不想,又遇上了曲风挡在了门口,任她说破嘴皮,愣是不为所动。
“你……,你不过是王爷身边一个侍卫,凭什么拦本小姐?”
“不好意思,属下职责所在,对于所有不怀好意,想要靠近王爷的人,一律隔绝。”曲风冷冷地说着,毫无转圜余地。
“本小姐怎么不怀好意了?”沈妙略微懊恼地说着。
“觊觎王爷,便不是好意。”曲风神色依旧冷硬。
曲风如此不留情面的将沈妙那微妙的心思明晃晃的揭露在人前,沈妙顿时脸色通红,懊恼地瞪了他一眼,狠狠地捏着手中的手帕,仿佛那帕子就是曲风一样。
“让沈大小姐进来吧。”温润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沈妙的脸色登时好转了不少,颇为高傲地瞥了曲风一眼,心中冷笑,待她成了王妃,再好好儿收拾这些不长眼的奴才。
她整了整衣裙,抚了抚头上的钗子,继而迈着步子朝院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