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国循声望去,是田大贵他们那边,于是连忙游了回来。 刚才惊叫的是那名叫雪子的空姐,她一脸惊恐地指着海面:“下面有东西,刚才碰到我的脚,好像很大的样子!”
“没事,别大惊小怪的,海里当然有鱼了,正好俺还想抓了吃肉呢。”
田大贵嘴里嚷嚷着。 然后他就听到身旁的夏小雪一声惊呼:“大鱼,好大的鱼,好像是鲨鱼!”
“哪呢,哪呢?”
老田举起手里的酒瓶子,紧张地在周围的海水里搜寻。 其他人也都一脸惊恐,毕竟鲨鱼吃人的故事深入人心。 “屋漏偏逢连夜雨,还真是倒霉!”
中年干部也面色惨白,说话的时候,嘴唇还直哆嗦。 李卫国当然感知到水中的那条大鱼,还真是一条鲨鱼,不过在鲨鱼之中,食人的也就大白鲨等寥寥几种,这只鲨鱼体长才一米多,显然不在此列。 即便如此,作为肉食性的鱼类,这家伙满口细碎的利齿,瞧着还是挺吓人的。 估计是这么多落水者,动静有点大,这才把鲨鱼引过来。 李卫国心念一动:这家伙倒是个帮手,对付秋田那家伙刚刚好,相信一定会给他留下终生难忘的记忆。 于是李卫国趁着大伙都四下里张望的工夫,悄无声息地没入海中。 这还是他第一次投身大海,这种感觉,和他家附近的大江相比,更加强烈,准确地形容,大概就是龙归大海。 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的宝珠都似乎要破体而出,迎接大海的洗礼。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名婴孩,置身于大海母亲的怀抱之中。 这里就是他的故乡,也是他大显身手的舞台。 李卫国也心有所悟: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忽然他感觉腹部被粗暴地碰撞了几下,这才回神,原来是那只鲨鱼,愣头愣脑的,用脑袋顶着李卫国。 这家伙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李卫国伸出手,嫌弃地在鲨鱼头上拍了两下。 老鲨立刻就像受到老师表扬的幼儿园小朋友,兴奋地绕着李卫国,飞速游动。 李卫国领着鲨鱼向前游去:走,跟我去办点事,顺便给你找点吃的,估计你还没尝过人肉呢吧? 他的计划很简单,叫老鲨从秋田正人的腿肚子上,撕几条子肉下来,这种程度的惩戒,刚刚好——不至于要命,却又能给秋田正人的精神和肉体,都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疤。 李卫国领着鲨鱼,就像是领着一只猎犬,在海中行进。 他所在的位置,有十多米深,本来游得好好的,结果下方出现一个小型的鱼群,老鲨立刻受到鱼群的勾引,追逐上去。 这头鲨鱼就是个愣头青,不怎么听话,搞得李卫国也很是无语,只得跟着一起下潜。 他也渐渐感觉到了海水带来的压力,不过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事。 他身上就像带着一层保护罩,巨大的水压全被卸掉。 又下潜了几十米,能见度已经非常低,但是只要有水,李卫国的视线就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他看到那条鲨鱼终于咬住一条鱼,然后摆着尾巴游了回来,还把露着半截的鱼,凑到李卫国面前,看样子是叫他一起吃。 他忍不住伸手拍拍这货的脑袋,感觉老鲨虽然傻乎乎的,但是还挺可爱。 就在李卫国准备上浮的时候,忽然隐隐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波动从下方传来。 玉石! 他不由激动起来,海底竟然存在着玉石。 这个必须下去瞧瞧,李卫国感觉自己的运气还真不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这才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对他来说,海洋还真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自从人类开启大航海时代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失落在大海里的财宝不计其数,这就意味着,自己要发财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李卫国很快就下沉到海底,这里的海域并不算深,肯定不到一百米。 首先映入他眼里的,是一只船型的轮廓,静静地躺在海底的泥沙中,表面斑斑驳驳,挂满了各种海洋生物,有海藻也有各种软体动物。 很明显,这是一艘沉船。 李卫国游到近前,他手里出现一把匕首,在船身上刮了几下,很快就露出里面的钢铁。 不是木船,说明这艘船是近代的产物,只是船身满是海洋生物,李卫国也瞧不出上面的标志,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沉船。 从航道来推测,以南韩和岛国的可能性比较大。 李卫国也没工夫研究这些,循着那股愈发浓郁的吸引力,李卫国向船舱里面游去。 那只鲨鱼,也一直跟在李卫国身旁,灵敏地穿过各种障碍物。 噗,眼前黑影闪过,把老鲨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到一条大章鱼,飞速向远处逃遁,然后老鲨就气势汹汹地追了上去。 李卫国也懒得搭理这货,继续在船舱里游荡。 这艘大船不知道沉没了几十年,它静静地躺在海底,变成各种鱼类和软体动物的乐园;今天,它终于迎来一位不同寻常的人类。 李卫国也查看了几个船舱,看到不少陈旧的物品,有桌椅,餐具,也有其他生活用品,以及几具白骨。 甚至从一个骷髅头那深深的眼洞里,还钻出来一只小八爪鱼。 李卫国不知道这些死难者的身份,也就暂时没有打扰他们的长眠。 他终于进入到底层的一个货仓,这才发现,船身有一处大洞,其实他完全可以从那里面钻进来,是最简洁的通道,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周折。 仓底沉积了不少的泥沙,泥沙中堆满货物,李卫国查看了一下,都是金属锭,他抱起来一个试试,从体积和重量来判断,可能是铝锭。 他不由心里火热:这么大量的铝锭,也价值不菲啊。 这玩意就算在海里泡了几十年,顶多也就是表面有些氧化,照样能卖钱。 不过李卫国一个人可带不走多少,他的宝珠里面,空间有限。 这倒是给他打开了一个崭新的思路:或许,可以成立一家海洋打捞方面的公司。 这个想法当然还需要从长计议,李卫国现在只想先找到那块吸引他的玉石。 在货仓之中搜寻一阵,李卫国停下身子,开始清理下面的泥沙。 先用手捧了几次,感觉泥沙还挺厚,李卫国手上出现一把工兵铲,这个就顺手多了。 他的动作也不敢太大,主要是避免把水搅浑,反倒影响挖掘进度。 当的一下,李卫国感觉到铲子传来的震动,他伸手摸索一阵,然后拖出来一块方砖形状的东西。 手上传来沉甸甸的感觉,入眼是诱人的金色。 李卫国不由得心头狂喜:金砖! 即便是在海底掩埋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但是依旧难以改变黄金的本色。 哈哈,这下找到宝啦! 李卫国也万万想不到,竟然还有意外惊喜,这块金砖虽然还不到巴掌大小,但是李卫国估计着,最少也有十几斤的样子。 虽然表面上有点斑驳,聚集着一些黑色的沉淀物,却依旧不改金砖本色。 而且,这下面的沙土中,可能还掩埋着更多的金砖。 李卫国把金砖收了,他的干劲更足,手里的工兵铲一通翻挖。 又是一块金砖,出现在他手中,那种沉甸甸的感觉,简直叫人停不下来。 一通忙碌,收获非常喜人,李卫国一共挖到了二十多块金砖,而且看样子,在船舱之中,可能还有更多的黄金存在。 那块吸引他的玉石也已经找到,是一块白玉观音的吊坠,品质应该是极好,因为宝珠都有了强烈的反应,不过李卫国也没舍得就这么将玉观音消耗。 正在李卫国怀着兴奋和喜悦的心情在寻宝的时候,只见大鲨鱼从船舱的大洞游进来,绕着李卫国打转。 他这才停手,整个人也回归现实。 他估摸着,刚才肯定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都过去了。 算了,还是先上去瞧瞧。 李卫国恋恋不舍地四下望望,似乎想要记下这里的位置。 这当然不可能,不过李卫国也不担心,因为飞机在这里失事,后续肯定会进行相关的报道,从报纸上就不难查出来这里的坐标。 感觉到老鲨一个劲拱他的肚子,李卫国仔细瞧瞧,也不觉哑然失笑,原来在鲨鱼的身上,缠着一条大章鱼,触手牢牢吸在老鲨身上,身上还不停变幻着颜色。 李卫国还指望着老鲨给他当打手呢,不得不劝架,他抬手摸摸大章鱼光溜溜的脑袋,输送过去一道白光。 然后,章鱼的一条腕足就伸了过来,拉住李卫国的手,还摇了两下,就像是亲切握手一般。 不得不说,这条章鱼,可比老鲨聪明多了。 李卫国从船舱的大洞直接游了出去,飞速上升,快要露出海面的时候,他悄悄探出头,查看外面的动静。 飞机已经大半沉入海里,周围也没有出现救援队的踪影,只有田大贵的声音在海面飘荡:“国子,你在哪呢?”
期间也夹杂着其他人的呼叫,估计是半天没见到李卫国,都在寻找。 主要是李卫国在下边掘金,耽误的时间有点长。 他现在要是突然冒出来,那肯定不好解释,毕竟人可不能这么长时间沉在海里。 想了想,李卫国还是从水下潜到飞机那边,然后假装露出水面:“大贵叔,我在这呢!”
等到回归大部队的时候,他手里推着个行李箱,里面装了一些吃的,然后乐呵呵地分发给众人。 大伙都被感动坏了,纷纷道谢,他们都知道,机舱里面现在是比较危险的,李卫国冒险取来食物,着实可敬。 田大贵嘴里埋怨着:“国子,你消停点,万一出点啥事咋整!”
李卫国笑着点头答应,剩下的时间,安心等待救援就好。 绳子上还有一个装食物的箱子,李卫国也推着箱子,给周围的落难者发放食物。 其实也就是一块面包,或者是一小块火腿之类,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却显得无比珍贵。 像是夏小雪和雪子这些比较感性的女生,都忍不住流下感动的热泪。 李卫国也终于游到秋田正人所在的小群体,把一些食物发给他们,嘴里还用日语打趣道:“秋田君怎么不吃,这是展现你的骨气吗?”
秋田正人本来是打算等李卫国游回去再吃的,毕竟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和李卫国等人发生矛盾,大伙都看到了。 结果被李卫国这么一说,秋田正人面色阴沉,嘴里哼了一声:“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李卫国笑着摇摇头:“还是吃点吧。”
就在秋田要展示自己倔强的时候,猛然间觉得一股大力从腿上传导过来,猝不及防,他的身子竟然被拽得没入水里。 啊,周围的同伴也受到牵连,大家都是彼此连在一起的。 还有人伸出手,想把秋田给从水中拽上来,然后就猛然撒手,嘴里一声惊呼:“鲨鱼!”
一条竖起的鲨鱼鳍露出海面,引得人们一片惊呼,然后惊恐地向周围四散。 伴着一声惨叫,秋田正人的脑袋彻底被拖拽到水下,随即,一篷鲜红的血雾在海面散开。 李卫国也随着四散的人群向外游去,这些岛国人只顾着各自逃命,并没有去试图援助秋田正人。 反倒是不远处的空姐雪子,奋力向这边游过来,嘴里还大声呼喊:“救人,快救人啊!”
在愣了一下之后,田大贵和夏小雪也向这边游过来。 他们虽然一个瞧着秋田正人不顺眼,另一个也对他心存怨恨,但是在生命面前,这两个人还是同时放下心中的执念,选择救人。 李卫国并没有游开太远,他也在默默地观察着。 他了解大贵叔,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怎么记仇。 倒是这个夏小雪,令李卫国有点意外,感觉这姑娘还是很有良知的,毕竟秋田正人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从事实上来看,也是在改变着夏小雪的命运。 最令李卫国意外的就是雪子了,这个姑娘还真是有着一颗善良的心灵。 过了十几秒钟,李卫国也觉得差不多了,便遣散了老鲨和老章这对组合。 秋田正人也重新从海里冒头,他挥舞着双臂,嘴里哇哇大叫,状如疯魔。 “先生,冷静,冷静一下。”
雪子姑娘也不敢太靠近,嘴里呼喊着。 至于田大贵和夏小雪,在对望了一眼之后,又慢慢游了回去。 “救救我,我的腿,我的腿!”
秋田正人嘴里不停地发出哀嚎,叫得无比凄惨。 李卫国和几个岛国人游到近前,合力将秋田正人托举起来,让他的全身露出水面。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只见秋田正人的一只腿血肉模糊,尤其是小腿肚子,已经被撕掉大半,鲜血更是奔涌而出。 “啊,这样很快就会失血死亡的!”
雪子是空姐,培训的时候,多少掌握一点医疗知识,“快,必须把血止住。”
李卫国也眨眨眼:这老鲨下口够狠的。 他的本心也不想搞出人命,索性把秋田正人的裤子扒下来,一条裤腿只剩下半截,李卫国就把另外一条完整的裤腿撕了几根布条出来,使劲勒住秋田正人的大腿, 布条深深勒进皮肉之中,血流减缓,估摸着,秋田这条命能保住,但是这条腿能不能保住,那就不好说了。 折腾一番之后,秋田也连惊带吓,加上失血过多,陷入到昏迷之中。 周围的几名岛国人依旧心有余悸:“鲨鱼不会再来吧?”
有了秋田的例子,谁瞧着不眼晕啊。 李卫国则摇摇头:“应该不会,鲨鱼想必也吃饱了。”
众人一阵默默无语,虽然是安慰的话语,可是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别扭。 李卫国也算是完成任务,他就不信了,秋田瘸了一条腿,以后还能去松江县捣乱。 等他游回田大贵这边,老田嘴里念叨了一声:“该,这就叫恶有恶报。”
结果被那位叫雪子的空姐瞪了一眼,李卫国这才认真打量一下这个姑娘,身材比较娇小,看上去年龄并不大,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 她长得不见得多么漂亮,但是挺叫人喜欢的。 “雪子姑娘贵姓,看不出来,你还挺勇敢的。”
李卫国闲着也没事,就跟对方聊天。 雪子的中文相当好,显然经过很专业的培训,她朝李卫国笑笑:“我叫中岛雪子,和李先生相比,我可差远喽。”
说完她又郑重地朝李卫国点点头:“李先生,谢谢您。”
李卫国笑着摆摆手:“我还以为你叫美雪呢。”
雪子脸上又露出欢快的笑意,露出两个小虎牙,还使劲摇着小脑瓜:“可不敢这么说,人家是大歌星。”
中岛~美雪,正如日中天,这位就是号称养活了半个港岛歌唱圈的人物。 “对了,我给大家唱歌吧,我唱得不好听,不过希望我们能克服眼下的困难,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的!”
雪子姑娘四下望望,看到的是一张张失落和焦虑的面孔,于是有了这样的提议。 “好,唱吧,时间还能过得快点,姑娘你会唱二人转不?”
田大贵表示同意,就是他的要求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那我就唱一首美雪的《ひとり上手》,中文名叫《习惯孤独》。”
雪子姑娘唱起来,李卫国听了几句旋律,这才知道,这不是那首《漫步人生路》的原曲嘛。 雪子的歌声非常甜美,还带着几分空灵,在此时此刻,就像是一缕清风,吹进这些落难者的心田。 就算如中年干部这些听不懂日语的,也都感觉心里十分舒服,仿佛有一双小手,帮他们驱散心灵的恐惧和伤痛。 “好!”
田大贵率先拍起了巴掌,嚷完了又嘿嘿两声,“现在咱们还是别要孤独了,对了国子,平时也总听你哼哼,你也来一首。”
要是换成其他场合,李卫国肯定是不会唱的,不过此情此景,就当给大伙解闷了,于是也不推辞,扯着嗓子吼起来:“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这首跟刚才的《习惯孤独》不同,唱得大气磅礴,叫人身上仿佛都增添无穷的力量。 “哇,李先生唱得真好!”
雪子使劲拍了两下小巴掌,结果身子往前一倾,脑袋一下扎进海水里,被李卫国笑着拉出来。 “我也唱一首。”
中年干部也来劲了,“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 还真别说,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基本都会唱这首歌。 于是越来越多的国内乘客都加入其中,最后竟然变成一首大合唱,还越唱越来劲,变成了循环演唱。 一连唱了十多分钟,嗓子都吼得沙哑起来,这才停下。 还真别说,这么一唱,身上也不怎么冷了,心里也不怎么怕了,整个人都支棱起来,倒是把那些岛国人瞧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们都吃了啥药? 等到红日渐渐西斜,依然不见救援队的踪影,失事的飞机已经彻底从海面消失,每个人的心中也都充满了失望。 有些人实在坚持不住,已经开始低声啜泣。 “雪子姑娘,跟我分发食物,你好好安慰一下大家。”
李卫国又推着一行李箱的食物,开始发给大伙。 一百多人呢,这点食物还真不好干啥。 但是吃上两口,再喝上一口酒,还有中岛雪子安慰的话语,每个人心里也都是暖暖的。 天色也渐渐黑下来,李卫国把周围几个小的落难群体都集中到绳子这边,用身上的衣物,将大家都连在一起,免得有人在黑夜中走失。 无边的大海也陷入黑暗,只有天空中闪烁的星星,带给这群落难者点点希望。 忽然间,黑暗之中,有雪子的歌声飘起:“目を?じて何も?えず,哀しくて目を?ければ……” 李卫国也跟着用国语唱起来:“踏过荆棘,苦中找到安静;踏过荒郊,我双脚是泥泞,漫天星光,我不怕风正劲,满心是期望,过黑暗是黎明……” 二人虽然是两种不同的语言,但唱的却是同一首歌。 这是谷村先生的代表作《昂》,国语的版本叫做《星》,是那位邓歌后翻唱,也很动听。 在这漫漫黑夜之中,歌声带给人们无限的希望,指引着落难者克服黑暗,等待黎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