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音顿了顿,轻声道:“你该去见母后了。”
夺位一事,他理该亲自同太后说。当初是太后将皇位给了裴琢,如今他要夺回,亦需要太后的帮助。这事没人能替代他做。裴珩剑眉一紧。“今日拂尘宫闹事,太后与你矛盾激化,宫里会松懈许多,是你见太后的好时机。”
苏启音接着说。“又不是让你们和解,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知道了。”
裴珩面无波澜,坐下用膳。苏启音知道他这就是答应了,有些惊讶他妥协得如此之快。入夜,裴珩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独自进了宫。苏启音坐在宽大的床榻上,内心不免忐忑。不求母子俩能有什么进展,只求别一言不合关系更恶化。太后这些年独自护着一儿一女实在不容易,她有些于心不忍。总要迈出这一步的。慈康宫。太后斜卧在床榻上,揉着腰。为了演戏,她整日都躺在床上,腰酸背痛。宫里一角忽然传来一声轻响。脚步靠近,停在床帐之外。“是珩儿的人吗?他怎么说,需要哀家做什么?”
太后语气里透着疲惫,手上还是不住地捶着腰。外面的人没说话。好半晌,太后才觉不对,撩开床帐看清来人,顿时僵在原地。“珩儿……”裴珩一脸冷漠,眼神没有看她,只盯着榻边的台阶。他少时曾跪在这里,请太后过目他的功课,太师说了,他完成得很好,足以夸耀一番。他没夸耀,也没拿到父皇面前博得圣心,而是到太后这里,希望太后能对他说一句,做得好。但没有。太后连床帐都没掀,只叫人赶他走,语气急躁得很。自此以后他再没主动进过慈康宫的门。再后来传位一事,他更是三年未曾踏进慈康宫的院门,未曾如此近地看自己的亲娘。如苏启音所说,她是为了自己才不得不装冷漠。可到底是怎样的原因,就一定要如此?他想不出。“珩儿,母后……哀家只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你怎么亲来了?”
太后有些手足无措。“我来告诉你,裴琢要什么都答应就是。”
裴珩淡淡道。“哦,好。”
太后怔怔点头。母子俩又是沉默。“你……”太后率先开口,“启音是个好孩子,她在你身边很让人放心,你当年娶妻的决定是对的,是哀家错了。”
她知道裴珩珍爱苏启音,便拿苏启音做话题讨好他。这份小心翼翼落在裴珩眼里,心头悄然一颤。曾几何时,他也如此小心,只为她夸赞自己一句。“哀家这边你放心,哀家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太后又讪笑着说。“我要夺位。”
裴珩忽然道。太后一怔。“无论你是否同意,我都要夺位,这皇位本就是我的。”
裴珩语气微冷。“哀家帮你。”
太后说话声有些颤抖,“当年哀家……总之你若想,哀家就帮。”
从前抢了他的,现如今还回来,珩儿可能原谅她些许?“为什么。”
裴珩每眉心轻蹙,“为什么传位给别人,如今又要帮我夺回来?”
他语气藏着极浅的埋怨。太后下巴轻颤,眼眶瞬间泛起泪光。因为不能害了你的命啊孩子。可她不能说,谁会相信重生这种事呢?“好。”
裴珩良久没等到回答,轻轻点头。再无它言,他转身就走。“珩儿!”
太后忽然叫住他,“哀家永远是你的母亲。”
裴珩的身影停顿片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