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换过。”
裴珩慢条斯理地吐出三个字。苏启音一怔，听他的意思好像故意换了些不靠谱的人来办事。“你故意的？”
“在你身边做事，无需太聪明，老实本分即可。”
裴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冷曦那样的，就太过聪慧。”
聪慧到很容易被苏启音劝服，然后和她沆瀣一气，出什么事也不禀告他，纵着苏启音闯天闯地。苏启音嘴角抽搐，她就知道不能小看裴珩。“你可还有其他事？”
裴珩问道。话里话外都表示着他想尽快离开岭北。苏启音却点头，“有，我前几日见过我爹，他住着从前温家住的小院子，矿场的工头因为你我不敢难为他，我已经让黎昱安排他搬回流放村，我要亲眼看他住进去。”
裴珩眼眸微眯，“你从前对落井下石这类的事并不热衷。”
他还记得苏启音送苏泊渊进大牢后说做人不必赶尽杀绝，放过他人也是放过自己。“衣食无忧才会让他有精力难为你我，他与裴瑜之间的勾当早该结束了，与其费力断他们之间的联络，不如让糟糕的生活夺走他的全部精力。”
苏启音吃了口菜，又低声道：“他辱骂我又辱骂我娘，我其实还是有点记仇。”
当初在京城大仇得报，她觉得流放的惩罚已经足够，可如今到了岭北，亲眼看他因自己而受到庇护又不懂得庆幸，她便有些嫌恶。她没那么狠毒，但也没那么洒脱，所以选择公报私仇。“这是他们本该受的，你只是将苦难还给他们。”
裴珩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宽慰道。苏启音笑了笑，没说什么。也不知从何时起，裴珩也学会安慰人了，从前都只有她明里暗里告饶的份。莫名的，她心底生出一丝不舍，很快她就将这点苗头压下去，告诉自己不要乱想。对面，裴珩眼神一直打量着她，神色平静。不舍吗？哪怕只有一点，也不错。次日，苏启音一早赶到流放村，村口处，她看到了正忙碌的黎昱。她递去一只包子，用油纸包着，还冒着热气。黎昱愣了愣，也没客气，直接接过，“多谢。”
“是我该谢谢你。”
苏启音客气道。不多时，一辆小马车摇摇晃晃地开来，黎昱上前打开门，还伸手扶苏泊渊和田淑兰下马车，全程二人没给黎昱一个正眼。“你竟然还有脸来！苏启音，这辈子，老夫与你不共戴天！”
苏泊渊一见她就怒气上头，但又不敢动手，只能站在原地，假装被田淑兰阻拦。苏启音挪开了视线。苏泊渊气得连连喘气。进了村子，田淑兰一直攥着苏泊渊的袖口，满眼恐惧和嫌弃。“哎呦地上是什么东西，好臭！”
“那是房子？天啊，茅屋怎么住啊！”
“啊！鸡！”
一路上回荡着田淑兰的惊叫。黎昱则主动扶着田淑兰，还耐心地宽慰她，说这里其实还好，村民会给茅屋加固，冬日过去便会好过许多。还说这里距离矿场更近，上工也方便。苏泊渊在一旁听得直喘粗气。他眼神扫过周围破败的一切，最后停在前方身形挺拔脚步轻快的苏启音身上。她走过的路都是田淑兰惊叫着嫌脏的路，偶尔还会拨开挡路的杂草，赶走谁家偷跑出来的小鸡崽，泰然地仿佛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