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昱垂眸浅笑，声音也低了些，“我以为你会赶尽杀绝。”
如果从她对苏泊渊的行为来看，说是要他命的程度也不为过，可她远没有展现出来的这般狠毒。“我只求自己问心无愧，不需多一分解恨，也无需少一分让步。”
苏启音说道。黎昱沉默思考着她的话。“你有放不下的事吗？”
苏启音反问。“有。”
黎昱坦白，“曾经我以为那是恨，但看过你对苏侯夫妇，我便对我的恨有所怀疑。”
“你想他们得到报应还是想他们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苏启音追问。黎昱思索了片刻，笃定道：“报应。”
苏启音笑了笑，没说什么。黎昱沉默片刻，也跟着轻笑，“多谢你。”
他已经有了答案。“若他们得到报应你仍觉不爽，那就争取自己做他们的报应。”
黎昱与苏启音分开后，在王府门廊下站了许久，一直望着南边的方向。苏启音一句话挑起了他的兴趣，若是他亲手让那些害过他的人得到报应，会不会更容易放下这段过往呢？二十年了，午夜梦回时他总会想起曾经，一边觉得不该计较过去，一边又想着报复回去天经地义。他早就累了。“黎侍卫，您要出去啊？”
守门的侍卫刚刚换班上岗，热情地同他打招呼。黎昱愣了愣，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早点回来，王爷传话说晚上等您一同用晚膳！”
侍卫笑呵呵地说。黎昱笑了，应了一声，离开王府。办完全部事情的苏启音一身轻松，换上了暖和又厚实的棉衣，她赶着去客栈见裴珩。然而在客栈的门口，她看到了刚才分别不久的黎昱。“你怎么在这儿？”
苏启音瞬间明白过来，“你都知道了？”
黎昱温笑着点头。“这位爷身份显赫，引人注目也是难免。”
他倒也不算说谎。裴珩进城时他并不知道，还是守城的官兵来报说今日见到一位极其俊美的男子，神色匆匆又漏夜赶到，觉得特别就同他谈论。这与苏启音当时被发现行踪时的原因一模一样。可笑这对夫妻隐藏行踪的最大障碍竟然是样貌过于出众。再加上苏启音最近两日行踪不定，他便暗中留意，结果就发现了不得了的真相。小小的客栈里，住过大燕能呼风唤雨的人物，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那你等在此处，可是有话要我告诉他？”
苏启音问。黎昱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想见他一面，还请您帮忙。”
“一定要见？”
苏启音其实心里有些不愿。裴珩是为了寻她才来，并非是为了公事，黎昱身份又特殊，她怕自己一不小心给裴珩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黎昱却斩钉截铁地道：“嗯，你放心，与镇北王府无关，是我个人私事。”
苏启音想了想，带黎昱进了门。裴珩开门时，先是看到了站在前面的苏启音，还没等开口，就瞥见身后另一个男人。“这是黎昱，是镇北王的贴身侍卫。”
苏启音忙介绍。黎昱先垂首行礼，“属下拜见王爷。”
裴珩多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进了门，苏启音才发现桌上摆了不少蜜饯果子，都是她在王府时爱吃的那几样。裴珩见她眼神都直了，将果子连带着碟子一并塞到她手里。“黎昱有事找你。”
她说完，便用果子堵住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