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看见主位上坐着的人的脸时,知州膝盖一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陛……陛下,下官拜见陛下!”
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拜在地上,动作略显僵硬。裴珩将扒好的橘子递给苏启,拿起手帕擦了擦手,眼眸懒懒地扫他一眼。“看来爱卿住得挺远?”
知州浑身哆嗦,否认声里夹着赔罪,慌不择言。知州府邸一般都在州府衙门附近,哪个州县都如此,皇上在故意嘲讽他。别说嘲讽,他晾了圣上两个时辰,就是挨板子都是轻的!堂内静得只能听到咀嚼食物的声音,知州被这沉默吓出一身冷汗,跪在地上进退两难,壮着胆子问:“不知陛下驾临,是有何要事?”
他所处的州县不大,平时根本排不上号,最近也没有值得朝廷关注的大事,他想不出这尊大佛怎的会闪现到自己的地盘。“原是没有,现在有了。”
裴珩见苏启吃完手里的,又捡起一个,悠哉悠哉地把橘子皮拨成了盛开的花瓣。知州一个寒战,是啊,原本没事,现在他晾了煞神两个时辰,可不有事!聪明的中年人开始思考对策。“这橘子……是这儿的特产,皇后娘娘若是喜欢,不如带几车回京?”
他理所当然把跟在皇帝身边的女人当成了皇后。都说帝后情深,只要讨皇后娘娘欢心,说不定能保他一句。中年人充满希冀地抬头看向嘴巴不停的美人儿。苏启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抹同情的笑,“我不是皇后,皇后在宫里呢。”
完犊子。马屁拍错人了。知州大人只觉得最后的救命稻草也变成了一把利刃,悬在他头顶。“呵呵,下官愚钝……夫人饶命……”笑比哭难看。苏启看向裴珩,别吓唬人了吧,只是路过而已,当官也有难处嘛。裴珩回了她一抹了然的眼神。“起来吧。”
裴珩忽而神色一松。知州茫然地看了看二位大人物,在确定这位情绪稳定的陛下没同他开玩笑后,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橘子确实好吃,但也不能多吃。”
苏启勾着唇,意味深长地道:“最近天凉,贪睡懒惰在所难免,但大人身为父母官,总要克服不是?”
这算给他一个迟到的台阶。知州点头如捣蒜。裴珩也懒得同他计较这点小事,山高皇帝远,不知道多少州县的地方官都这个德行。他盘算着回京后要好生整顿一番,只是眼下没空,暂且放过他。裴珩随口问了些基本的地方政务,在谈到债务时,知州想了下,说隔壁的隔壁泗州的知州曾跟他借过两千两银子,说是一月后还上,但现在已经快三个月还是没还。因数额不大,就没硬逼。但既然皇上问话,他自然要说出来,不为讨债也未免除日后责任。裴珩指尖点了点桌子,“此地离西北瘟疫地还有两个州县的距离,泗州与此地并非相邻,为何向你讨钱?”
知州摇头,“大抵是中间的济州没钱吧。”
“您不知,济州知州和泗州知州有些恩怨,兴许是不好意思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