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对峙谁都不肯想让,妇人从人群里慢慢走了出来。瞪着一双猩红的眼,她声音带了些被烟熏后的沙哑,“我家孩子丢了,劳烦这位大哥行行好,放我出去找她。”
小峪村有个寡妇,寡妇带着个半大的女孩儿,孤儿寡母过得凄惨,这事就连他们这些刚来没多久的地痞流氓都知道。但方才不是说她家孩子被火烧了吗,怎么转头又说丢了?见她眼神飘忽,好似受了刺激,汉子只当她不肯接受自家孩子已经没了,才说孩子丢了。饶是他,这个时候也不忍心火上浇油,只摆摆手,挡着去路不肯让开,“出村的路都有人看着,你家娃肯定还在村里,回去再找找吧!”
妇人看了眼他手里的砍刀,木着张脸,上前两步。“我看见她跑出去了。”
汉子不耐烦地皱眉,“你这娘们儿怎么这么多事,说了不许出去就是不许!”
“再不回去别怪老子手里的刀不长眼!”
砍刀明晃晃地竖在妇人面前。斑驳生锈的长刀上映着她模糊扭曲的脸,妇人抹了把脸上的灰尘,又往前迈了一步。“我家烧了,娃丢了,我要去找县老爷讨个公道。”
“滚!”
汉子终于忍不住,用没拿刀的左手给了她一巴掌。力气甚大,妇人被打倒在地还滚了一段距离。“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村长和其他人连忙上来扶起妇人,一个个怒目瞪着汉子。突如其来的同仇敌忾让汉子觉得不对劲。又联想起今日被突然支走到现在都没回来的兄弟,他心里的不安愈加真实。“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儿闹事,都回家去,不然小心扣你们今日的粮食!”
汉子心里发虚,表面却挥着长刀凶巴巴地赶人。然而人群只是后退,并没有散开的意思。“你们这些杀人越货的亡命徒,扣粮食算什么本事,不如一刀砍了我们,也算给我们一个痛快!”
村长握着长棍的手因愤怒而颤抖。“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杀过人!”
汉子怒吼。妇人忽然伸出手,手心里是一枚锈迹斑斑的铁扣。汉子眯着眼睛看了两眼,不明所以,“这什么东西!”
妇人伸手指了指背后的某个方向,“他死在那边的枯井里,被人打死的,你还说跟你们没关系?”
汉子顿时失声。隐约记着是有这么回事,村子封锁没多久有一个自称是铁匠的男人趁夜要闯出去,他们的人多番劝说此人都不听,后来起了冲突,他们就打了人,后来怎么处理他就不知道了。本以为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活不长,没想到会是现在的场面。想着自己人少,真动起手来讨不到便宜,汉子便矢口否认。“说不定是自己活不下去投井了呢!可不关我们的事!”
“再说前两日我们还有个兄弟进了村后就再没出来,照你们的意思,我是不是也该怀疑你们把他杀了?”
妇人看了眼太阳的方向,忽然抢过村长手里的长棍,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直冲着汉子的刀尖跑去。村民们怔了一瞬,随后一哄而上,有拉妇人的,有趁机打汉子的,但更多人则疯了似的往村口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