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鬼喃喃地问：“你不觉得我很可怜吗？”
青春正好，魂归大海。
爱恋的人，没有实现的梦，揉碎于深海之中。
林清月不跟它磨叽：“请判定我的推断。”
她没有过于丰沛的同情心。
当你足够沧桑，会发现世间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在鬼市里豪掷赌命的修士，不值得同情。
把毕生惨事装点成噱头，骗取活人寿命的鬼物，也不值得同情。
林清月无力吐槽，她只想再赢一场，赎回想救的人。
红衣鬼望向戏台暗处，船主在看着它。
他摇了摇头。
红衣鬼冷酷地勾起嘴角，它快意地喊道：
“错……唔！”
它还没来得及判定林清月错误，喉咙里挤出一道破碎的鬼哮，它似被一道无形的力量袭击了，在戏台上翻滚。
船主不悦地走出来，他和红衣鬼合作很多年，从没见它出过纰漏。
不过，他今晚已经决定，堵上整艘船的声誉，也要留住林清月。
天才丹师，父亲一定会喜欢的！
船主代替红衣鬼开口，“戏鬼已经判定……”
红衣鬼却突然，尖厉地开口打断他：
“不不！是我错了！对的，她说的是对的！她赢了！”
说罢，它化为黑烟，惊慌失措地遁逃了。
连今晚的战利品也不想跟船主结算了。
林清月身后的祝言，满意地收敛起身上的鬼气。
船主遭遇红衣鬼临阵倒戈，一时难以下台。
一只无形的大掌，带着筑基期的威力，怒气匆匆地朝林清月当头拍下，竟要把她直接拍晕。
不曾想，大掌还没碰到林清月的衣角，就被一阵深不可测的灵气，挡住了。八壹中文網
船主大惊，终于正眼打量林清月身边的两个人。
一个是红衣少年，鬼市用来遮蔽身份的斗篷和面纱，早不知被他随手扔到哪去了。
身上有人气，但他脚下的测寿阵，丝毫不动。
只有鬼，才没有寿元，才无法启动测寿阵。
另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严实的斗篷和面纱，让人看不清面容，身上的修为只到练气期……强大的灵气，从他身上发出。
船主惊骇，这个人用了障眼法，实力，不是他可以挑战的。
那人冷冷地传音询问：“夺寿法，谁教你的？”
话音刚落，船主缓缓滑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他的识海，被一阵强力入侵，保护记忆的护魂障，皆被无情冲破，黑暗隐秘的秘密，悉被阅读。
包括林清月在内的修士，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船主突然晕倒，船上的伙计跑上戏台。
在场众人雀跃极了，议论纷纷。
林清月拉住一个从她身边跑过的修士，这个人也是带着金色面具，看起来像是另一个管事的。
“我的奖品呢？”
身边的修士们，都帮助林清月说话：
“戏鬼判定天才小娘赢了。”
“你们这么大一艘船，该不会想赖账吧？”
“传出去，还想不想在鬼市混了！”
“没错！不还钱，我们就不走了！”
管事修士迫于压力，大声说：“我们家大业大，这点小奖赏，何须挂齿！”
他喊来人，把九个奴隶丹修，连同船主之前承诺的龙涎金丝藤，全部交到林清月手上。
楼船甲板的一角，被灯火照明。
尤晴和丹修们把林清月围住。
“真有你的。”
尤晴眼红红，第n+1次用力用力拍打林清月的肩膀，痛得林清月龇牙咧嘴。
“谢谢你，我和姐姐才能摆脱了鬼船的奴役。”
林清月问道：“你们现在就要走了吗？”
“嗯，”尤晴点头，“水域上是鬼市的势力范围，我们要连夜上岸。”
“能保障安全吗？”
“没问题，”尤晴紧紧搂着她姐姐的手臂，“我们雇佣了人护卫。”
她指的是船上几个修为最高的名门正派的修士，这会他们打开飞舟，等候在夜空中。
“快走吧，”林清月调侃，“你们再围着我道谢，我的耳朵就要起茧子了。”
尤晴狠狠地抱住林清月，“中渊州见！我送姐姐回家后，一定和你汇合。”
其他的女丹修，也一一走过来，抱住林清月。
“好啦，”林清月拍拍她们的肩膀，柔声道，“下次别做赌狗了，缺钱炼丹，也要从正道赚钱。”
飞舟消失在视线里，水域重回黑暗。
远方水面上，那艘如梦如幻的大船，也像夜露一样消失了。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送走众人后，掂掂沉甸甸的储物囊，林清月喜笑颜开。
谢渝转身就走。
林清月见他前行的方向不是寝居，心下不妙：
“你要去哪里？”
“洗澡。”
林清月尽量平静地道：“你今天已经洗了三次澡了。”
谢渝：“晚上我出门了。”
林清月：“……船上水资源珍贵，洗一次澡要50文，你知道么？”
“还有你的黑脸侍童，今天又买了一套100两的茶具，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渝高冷地不回答，带着一身香气，从林清月身边离去了。
是我设计他在身边的，我有错在先，我忍。
林清月呼吸又深呼吸，平静贫穷的心痛。
回首，看到祝言站在一旁等她，江风吹得他的发带和衣带，高高扬起，林清月心里一阵感动。
还是祝言好，不费钱好养活，每天给他买一根糖葫芦，就能乖乖地蹲在地上吃半天。
还会洗衣做饭，端洗脚水。
林清月慈爱地朝祝言伸出手。
祝言默契地伸出两根手指，做了把剪刀。
师徒两人快快乐乐地，玩了好几把剪刀石头布，最后林清月奸笑着，用布包住了祝言的石头：
“乖徒弟，今晚还是你倒洗脚水。”
祝言跟着林清月，往房间里走，边走边软软地抱怨：
“师尊，你又使诈。”
林清月的身形忽然晃了晃，手扶住船壁，手捂住丹田的位置，颤抖。
祝言扶住她的手臂，“师尊？”
林清月咬紧牙关，额头上，滑下豆大的冷汗。
林清月想起来了，乌惜玉今晚依稀提过，使用诸般涅槃莲的花瓣后，会有一点副作用。
她想她知道副作用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