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有什么消息，向来传的快。
再加上老皇帝给顾永江升官的事情也并没有刻意隐瞒。
不出半日，凡是有些关系的人便都知道了消息。
段天霖虽然算不上最先得到消息的，但他知道的也不算晚。
不过得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他就去找了顾文谦。
“你这位三叔叔，什么时候从军入伍了？”
顾文谦当初和他一同离家，自然也不知晓这件事。
“我上一次见他，还是和你一起，并未听她提过什么从军的事情。”
不过想到顾永江的变化，顾文谦心中也大抵有了个猜测。
“我先前不是曾同你讲过，我这位三叔叔曾经的事情吗？我猜大约是他离家之后无处可去，在那会儿才走投无路去从军的吧……”
如此说来，倒也正常。
只不过……
段天霖蹙起眉头，“按你所说，你这位三叔叔从军也没有多少年，怎的那么快便被我父皇封了骁勇将军？”
“……”
顾文谦噎了噎。
这事儿他也想不通。
段天霖见顾文谦说不上来。
不由眉头皱的更紧。
“听说父皇还在正殿与你三叔叔谈了几天几夜——”
“几天几夜？”
顾文谦也不由瞠目结舌。
“我三叔叔，有这么大的面子？”
“……”
段天霖见顾文谦实在是不知道什么。
索性也不再多问了。
“罢了，我让人再去好好打听一番吧——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不会是父皇心血来潮。”
老皇帝虽然病重，但却不糊涂。
更不至于如此草率的就封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
虽然说苏芸醒的时候也勉强算是猜到了几分。
但真要面见皇帝，她的心中还是紧张的。
在这个年代，皇帝到底是能掌握他们这种人生死大权的存在。
万一她要是哪句话说不对了，岂不是要连累顾家全家？
……
苏芸心中千头万绪，正想着，前面引路的宫女却停了下来。
抬头一看，面前就是一个比她醒来的地方更宽敞的大殿。
苏芸在宫女的示意下走了进去。
只见珠帘后一个人影正斜斜躺在榻上。
这个，应该就是老皇帝了吧？
苏芸想着，一时却不知是该跪下还是该怎么。
她一穿越来的，哪里懂这儿的礼数？
还是老皇帝见她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方才开口。
“顾家的？”
“……对。”
苏芸下意识的回答，然而话一出口便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
眼前这人可是皇帝！
就这么一个字就给他打发了，未免也太不尊重了吧？
不过老皇帝却并没有生气。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苏芸当然知道。
不过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知。”
所谓不知者无罪。
老皇帝便不会降罪于她。
果然，老皇帝听她这么说，不由轻笑一声。
“不知道，还这么理直气壮？”
“……”
苏芸梗直了脖子。
“是你的人把我绑过来的，我当然理直气壮了！”
说着，她顿了顿。
甚至有些庆幸二人之间离得远。
老皇帝看不见她脸上的心虚。
“我还没问你呢？到底把我绑到了什么地方！”
苏芸故意做出一副乡野村妇的彪悍模样。
毕竟面对老皇帝这种一辈子工于心计的人，还是把自己表现的没有那么多心眼来的安全。
——可机会只有一次，苏芸的心中到底是捏了一把汗。
果然，老皇帝听着她的质问，不由微微愣了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芸没来由的觉得他的语气都缓和了两分。
“听说你在修水镇的时候，救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
“……”
苏芸早就知道了段天霖的身份，倒是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是。”
“你救的，是朕的儿子。”
老皇帝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
苏芸故作惊讶。
“您——是皇帝？”
老皇帝不置可否。
“其实朕原本可以在他受伤的时候派人将他带回来。”
他自说自话。
“但朕不能护他一辈子……”
老皇帝说着，叹了口气。
落在苏芸的耳中，竟听出了几分哀伤。
他将目光望向苏芸。
那份哀伤又消失不见。
“朕可以给顾家一次升官发财的机会。”
“你可想要？”
苏芸仿佛从他的话中隐约听出了什么。
老皇帝是关心段天霖的。
但他若是表现出自己的关心，便会给段天霖带来更大的危险。
……
如此看来，这个老皇帝还是偏心段天霖的。
只是这份偏心，不能摆在台面上。
话说到这里，老皇帝的意图已经表现的很明显。
那顾永江之所以会被封骁勇将军，是否也与段天霖有关？
北境……
苏芸的脑中乱作一团。
索性就先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升官发财，自然是想要的。”
天底下应该也没人不想要。
老皇帝对这个答案当然十分满意。
“那你可知道该怎么做？”
他声音带了几分懒意。
似乎这么短短几句对话，便已经耗掉了他太多的精力。
苏芸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继续装傻，便只听见殿上的人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看来身体真的已经不大行了。
苏芸自告奋勇。
“皇上，您若是信得过民妇，不如就让民妇替您诊一诊脉吧？”
老皇帝笑了，“你敢给朕诊脉？”
他并不惊异于她会医术，而是问她敢不敢。
看来早就将顾家全家的信息掌握在手中。
“医者仁心，只要是治病救人，民妇就没什么不敢的。”
老皇帝挥了挥手，“上来吧。”
苏芸这才顺着殿前的高台走上去。
一级级的台阶，通向了至高无上的权利。
饶是苏芸走在上面都不由几分恍惚。
回头望向下面，大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老皇帝察觉到她的动作，抬了抬眼。
摸着身下的龙椅，有些意味深长，“这个位置，好吗？”
“……”
苏芸噎了噎。
这个时候，她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
说好是觊觎王位，说不好，那岂不是辱骂圣上？
苏芸觉着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不在其位，不谋其事，这金銮椅，民妇没坐过，不知道好不好。倒是皇上坐了这么多年，觉得这位置可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