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听着顾玉梅的顶撞,不由有些恼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说不许你这么称呼,你便听话就是了!”
“……”
训斥的话说出口,顾玉梅瞬间就红了眼眶。
眼看着就要哭出来,还是苏芸开口劝道。
“何必这么严苛?”
胡氏看了苏芸一眼,带了几分欲言又止。
半晌才颇为无奈的偏过头去。
苏芸摸着顾玉梅的脑袋。
“我们玉梅,想叫他什么,就叫他什么。”
“管他是什么凌王方王的,人本就不该分所谓的三六九等。”
“无论是山里种地的,还是市场杀猪的,亦或者是京都里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你们都同样有光明的未来。”
苏芸的声音很是平淡。
然而却似有抚平人心中的浮躁的力量。
顾玉梅对上苏芸的视线,眨巴着眼睛。
没来由的觉得十分有道理。
可胡氏却愁眉苦脸。
“娘,玉梅这样,会被人说不懂规矩的。”
“什么叫规矩?”
苏芸微微抬眸。
“卑躬屈膝侍权贵就是规矩了?”
“我顾家的孩子,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行的正做的直,用得着听他们说规矩不规矩的?”
听她这么说,胡氏也不好吭声了。
只是望着顾玉梅的神色依然愁眉不展。
……
顾家一行人离开后,顾家在京都便只剩下顾文谦和顾永廉二人。
因着顾永廉要准备春试的原因,顾文谦和段天霖也不好总去打扰他。
只是时不时的给他送些饭菜,改善伙食。
但这些举动,自然也瞒不过死死盯着凌王府的安王和萧王。
“凌王府的那个马夫最近总往客栈跑什么?”
比起萧王的敏锐,安王段景成总是后知后觉。
问起这件事的时候,段文渊都已经派人查了个一清二楚。
“听说,那小马夫的亲戚在那包了几个月的房。”
“包房?”
段景成蹙起眉头。
“那穷乡僻壤出来的人,能包得起京都的房?”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段文渊在心中对自己这个大哥翻了个白眼。
可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恭敬模样。
“我怎会同皇兄开这种玩笑?”
关于顾永廉的消息,他已经打探了个八九不离十。
知道他是为了春试而留在京都,只是不欲告诉段景成罢了。
段文渊想着,便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只是不知,那小马夫的亲戚住在客栈,究竟是得了凌王的授意还是如何……”
提及凌王。
段景成的脸色有些不悦。
显然,凌王就是梗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如果是凌王的授意,那么顾永廉留在京都,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到这里,段景成对段文渊的脸色又好转了几分。
“我明白,这件事情我自会派人去查探,若有什么别的消息,还望三弟能够替本王多多留心才是。”
段文渊不动声色,像是没有察觉段景成对他的利用。
……
倒是段天霖。
这几日的装病也不是白装的。
凌王府中的人,他都摸清楚了大半。
尤其是在顾文谦入府后,曾经主动亲近过他的人。
眼下他身子“大好”,自然是要理一理这府中事务的。
清一清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
可他想理是他的事儿,偏就有人不依。
“殿下,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儿,您竟要赶我们出去……”
“我们都是在府中做惯了的老人了,除了凌王府,真是无处可去……”
“是啊,殿下,我家中还有一个年迈的老娘要养,您若是把我赶出去了,我们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众人七嘴八舌。
更有抹着眼泪哭起来的。
让人听着便心烦意乱。
可段天霖坐在屋门口,却面无表情。
目光幽幽掠过下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人,的确是有几个熟面孔,是在府里干了多少年的老人了。
也正因如此,才更叫他心寒。
段天霖扪心自问,并无什么苛待下人的地方。
可偏偏他们胳膊肘向外拐,想讨别人家的好。
眸光渐渐阴冷下来。
可唇角却反而勾出一个浅薄的弧度。
修长的手指在太师椅的红木扶手上轻轻叩着。
“本王体谅你们。”
“倒是可以不将你们赶出去。”
众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都将目光投向段天霖的方向。
惊讶,诧异,怀疑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然而段天霖却不紧不慢的开口。
“本王在城外有处庄子,是从前母妃留给本王的祖产。”
“你们既在府中做不好活计,就都去庄子上做吧。”
“本王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众人闻言,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想要求情,却在开口前就被段天霖驳了回去。
“行了!”
“本王已经对你们法外开恩了!”
“否则就凭你们一个个的,合该打发了人牙子卖去做苦役!”
“……”
众人这才纷纷噤声不言。
虽然不情愿,但段天霖的手中到底是捏着他们“手脚不干净”的实证。
即使心中有疑,却也无可奈何。
是夜。
顾文谦按照段天霖的吩咐,等府里都静下来,方才翻着墙进了他的院儿。
然而刚刚落地,便被人从身后摸了上来,反手按在地上。
“哈哈,怎么样,这次服不服?”
段天霖笑的欢快。
可顾文谦就没那么高兴了。
“你偷袭算哪门子的本事?”
“你别管我是不是偷袭,我只问你是不是输了?”
“……”
顾文谦的脸涨得通红。
却不服气道。
“这不算,你放开我,我们来正大光明的重新比试一场!”
段天霖果然放开他。
然而却不是要比试。
“输了就是输了,谁还要跟你再比一场?”
说着,又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掏出两坛好酒。
拎着在顾文谦的眼前晃了晃。
“我的私藏,想不想尝尝?”
顾文谦愣了愣。
“你还会喝酒?”
段天霖挑眉望着眼前的少年。
顾文谦竟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嫌弃的意味。
意思是——你不会?
顾文谦从地上爬起来。
不服气的拧起眉头。
挺直胸脯,一副傲气模样。
“喝就喝,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