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
顾文谦打了个饱嗝。
有些神思迷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那些人……真的都让你抓住了小辫子？”
段天霖饮尽一杯。
却只是近乎淡漠的勾了勾唇角。
“哪有那么多小辫子让我抓的？”
顾文谦愣了。
望着他。
段天霖看着他不明所以的模样笑了笑。
洁白的虎牙锋利的仿佛能将人的脖颈咬穿。
幽深锐利的目光似是一匹蓄势待发的小狼。
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
恣意的眸光中带了几分嘲讽，
“当然，你最好永远也不懂。”
权利的中心，向来都是弱肉强食。
肮脏的，见不得光的那些诬陷栽赃，勾心斗角，是锦衣玉食伪装下的家常便饭。
段天霖当然不介意往这些人的身上泼脏水。
反正这些人也未必干净。
……
年少不知愁滋味。
逞强的结局，自然就是自食其果。
顾文谦醉的一塌糊涂。
段天霖也不好把他扛出去。
只好将人留在了自己的房间，抵足而眠。
可顾文谦睡得香，段天霖却睡不着。
身处高位，思虑的自然要多。
他倒是羡慕顾文谦。
没那么多心思。
吃好睡好。
思及此处，段天霖没来由的想到顾玉梅的那双眼睛。
清澈的世间少有。
……
没过多长时间，段天霖便收到消息，说是发配到城外庄子的人病了几个。
“病的倒是时候。”
他冷笑一声。
虽然并不想理会，但倒是也没苛待。
“既然病了，那就该请大夫请大夫，该休息休息，这点事情，就不用来回我了。”
原以为不过是因为不满他的处置，故意想要撂挑子。
可段天霖万万没想到的是，称病的人没几天便暴毙在了城外的庄子里。
死了个下人——
在京都这地界再寻常不过了。
段天霖倒是也没当回事。
既死了，便按照规矩，发还本家，再给些银子殓葬。
可外头却渐渐传出了流言来——
“凌王殿下恃宠而骄，苛待下人，把人打伤了不说，还不准就医，扔在城外的庄子里，竟活活给拖死了！”
“天呐！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竟敢如此草菅人命！这不是将我大历律法视若无物吗！”
“……”
这话传到段天霖的耳朵里。
登时便叫他勃然大怒。
“苛待下人？本王几时苛待过他们？”
“倒是编排到本王的头上来了！”
传话的人吓得不敢说话。
半晌才结巴道，“外面……外面的确是这么传的。”
外面的流言怎么就这么巧？
段天霖不用想也知道。
除了那二位也没睡会这么不辞辛苦的针对自己。
可他们居然惹出人命往自己头上推？
段天霖沉吟片刻。
“备车，本王要亲自去城外的庄子上看看。”
……
流言既然传到他的耳朵里，说明这些话都已经被下面的人传开了。
段天霖的马车进庄子的时候，村民们皆对他指指点点。
虽然那些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传到他的耳朵里并不能听清内容。
但他依然能猜到，这些人在议论什么。
顾文谦打小耳朵就比旁人好使。
又坐在马车外面驾车，自然对这些议论听得更清楚。
“凌王殿下这是来示威的吗？”
“草菅人命，难道因为是皇亲国戚，就不用负责任了？”
“天理何在啊！”
“……”
顾文谦抿紧了嘴巴，当做没听见。
直到来到庄户里，段天霖才被人迎了进去。
“凌王殿下，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段天霖没空和人寒暄。
索性开门见山，“死了的人呢？”
管事儿的愣了愣。
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不由面露难色，“已经让人埋了……”
“……”
段天霖眯了眯眼睛。
眸底的寒意几乎浸的人打了个寒颤。
“谁准许你们私自做主的？”
“……”
管事儿的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浑身抖如筛糠，“这，这，奴才想的是，这人已经死了，再放在咱们这儿，多少不是有些不吉利吗？”
“更何况也没有咱们给他办丧事的道理……”
“人停在这里几天，怕是要发臭的……”
段天霖还想再说什么。
却被顾文谦扯了扯衣袖噎了回去。
在外他们还是要维持一个面上的主仆关系，才不会惹人生疑。
故而段天霖不动声色的平复下心绪。
半晌方才道，“去把人给我抬回来。”
“本王要亲自，验尸！”
……
顾家的行程还未过半，不知是因着一路颠簸太过疲累，还是因为水土不服。
唤青的孩子竟然开始低烧。
好在苏芸会些医术。
便就近寻了个药铺买药。
只可惜几服药吃下去却也不见好。
唤青忧心忡忡，因着孩子病了，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眼见着瘦了一圈。
苏芸安慰道，“孩子还小，病逝反复也是常有的，你不要太忧心才是。”
唤青点了点头。
可是该忧心还是一样的忧心。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能不忧心？
苏芸见说服不了她，自然也就不再多说。
只是调整着药物的用量。
果然，调整用量后，孩子才勉强退了烧。
唤青也算是松了口气。
眼见着天黑，顾家一行人再次找了个客栈落脚。
一路舟车劳顿，苏芸今日睡得极早。
可正做梦呢，便听见有人咣咣的敲着自己的房门。
“婶子——”
“婶子——”
苏芸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子。
开门却只见唤青一脸的急切。
“婶子，书缘他吐了……”
“吐了？”
苏芸眉心紧蹙。
“吐的厉害。”唤青赶紧说道。
苏芸脸色一沉，便立马随唤青到她的房间去看。
这一看却发现张书缘的体温滚烫，显然是又烧了起来。
苏芸眉心紧蹙。
她的确是对症下药，只是寻常的发烧，不该如此反复才是。
还是说，这药方中的些许药材，对于婴幼儿来说太过刺激，孩子不能适应？
思及此处，苏芸再次调整了药方。
尽力将药配的温和一些。
再次给孩子服下。
原本哭闹不止的孩子，服了药以后方才安静了不少。
在唤青的怀中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再次入睡。